混沌的光爆并非毁灭性的冲击,而是一种极致的、失控的“逆相”震荡。它无声地席卷了整个球形空间,却如同在深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引发了剧烈的、规则层面的沸腾。
那降临的冰冷意志猝不及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尖锐嘶鸣!它的凝聚被这股狂暴而纯粹的“逆”之力强行打断、撕裂、驱散!
林默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意识瞬间支离破碎,五感彻底混乱,眼前只有一片疯狂闪烁的混沌色彩。他无法思考,无法行动,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是否存在,唯有源初契约碎片通过手掌传来的、近乎撕裂灵魂的剧烈震颤,证明着他还在“存在”的边缘挣扎。
悬浮的“星核”——“静滞之心”受到了巨大的干扰。它稳定旋转的轨迹变得 erratic(不稳定),表面流淌的蓝色光晕剧烈波动,延伸出的光符锁链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整个球形空间的能量场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但这混乱,恰恰是林默那疯狂举动所争取到的、唯一的生机!
那股外来意志被短暂地击退、干扰了!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可能只有几秒,甚至更短!
“呃啊——!”林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精神反噬和能量冲击让他身受重创,但极致的痛苦反而刺激着他从那种意识剥离的状态中强行挣脱出来。
不能停下!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行黏合起破碎的感知,眼睛赤红地盯向那依旧在与星核能量剧烈反应的源初契约碎片。那清晰的坐标——真正格拉斯曼被禁锢的位置,如同烧红的铁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精确引导己经不可能!星核能量失控,碎片状态不稳,他自身也濒临极限。
唯有孤注一掷!
他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不再是引导,而是如同推动一块巨石般,裹挟着碎片中那狂暴混乱的、未被完全引爆的“逆相”能量,朝着脑海中的坐标狠狠“推”了过去!
同时,他对着通讯器,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声音沙哑破裂:“老王!控制室!所有能源!跟着碎片的指引!全部输出——!!!”
在上方控制室,老王早己被突然爆发的能量乱流和通讯器中林默那绝望的嘶吼吓得魂飞魄散。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双手疯狂地在控制台上操作,将前哨站核心能源、乃至医疗设备除维持重锤最基本生命体征外的所有能量储备,沿着林默之前建立的、尚未完全中断的连接通道,不顾一切地倾泻而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是林默最后的要求!
嗡——!!!
得到这股庞大而粗糙的能源补充,本就处于临界点的源初契约碎片,终于彻底爆发!
它没有释放出光芒,而是仿佛变成了一个绝对的“奇点”,一道无形的、扭曲了空间的能量洪流,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以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或者说,狂暴地)轰击在了主“门”区域工作平台深处,那个被层层力场封锁的坐标点上!
主“门”区域。
那由巨大黑色晶体构成的平台之上,假格拉斯曼——那个由“门”之力量和格拉斯曼执念记忆塑造的可怖回响——刚刚从那股突如其来的、“逆相”震荡带来的干扰中恢复。
祂完美的掌控出现了一丝裂隙,这让他那扭曲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暴怒的情绪。无数紫黑色的能量触须在他身周狂乱舞动。
“蝼蚁……竟敢……”祂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毁灭的意味。
然而,就在祂准备再次将意志降临,将那胆大包天的虫子和那件珍贵的遗产彻底碾碎时——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无法用物理定律衡量的能量洪流,仿佛从虚无中诞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层层叠叠的防御力场,以一种近乎“规则豁免”的方式,骤然轰击在平台下层某个绝对屏蔽的区域!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的光焰。
有的只是一种更根本层面的“瓦解”。
那禁锢了真正格拉斯曼不知多久、连他自己都近乎绝望的强大能量屏障,在这道高度凝聚、属性绝对相克的“逆相”共振冲击下,如同遇到沸油的冰雪,瞬间消融、崩解!
屏障破碎的瞬间,露出了其后一个狭小、布满侵蚀痕迹的封闭舱室。一个瘦削、憔悴不堪的身影被无数能量导管刺入身体,连接在舱壁上,如同一个提供养分的电池。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球形空间内。
林默在推出那最后一击后,便彻底脱力,眼前一黑,向前栽倒。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感知到的是源初契约碎片变得黯淡无光,如同普通金属般坠落在地;“星核”的光芒也急剧暗淡,旋转近乎停止,仿佛耗尽了力量再次陷入深沉的静滞;还有……通讯器中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杂音——
那声音不再是格拉斯曼的警告,而更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叹息,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丝……决绝?
控制室内。
能量全部输出的瞬间,所有屏幕再次黯淡下去,灯光熄灭,只有应急光源提供着微弱的照明。医疗设备的运行也降至最低,维持着重锤最后的生机。
老王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大口喘着粗气,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发生了什么?林默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死寂再次笼罩,比之前更加令人不安。
主“门”平台。
假格拉斯曼的暴怒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
祂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被祂压制、抽取力量、作为信息源和诱饵的“本体”的禁锢……消失了!
不仅如此,那“逆相”共振的余波并未完全散去,反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开始在这片高度不稳定、由祂主导的能量场中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平台周围流淌的暗紫色能量变得紊乱,那些哀嚎的面孔扭曲得更加强烈,甚至开始互相撕咬吞噬。脚下巨大的黑色晶体平台发出细微的、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不……”假格拉斯曼发出一声低吼,试图重新稳定局面,调动“门”的力量抚平这突如其来的紊乱。
但就在这一刻——
一道身影,踉跄地、却异常坚定地,从平台下层某个刚刚破裂的出口艰难地爬了出来。
正是真正的格拉斯曼!
他瘦得脱了形,衣衫褴褛,身上还残留着能量导管的伤痕和粘液,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一种历经无尽折磨和绝望后淬炼出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意志。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平台上那个与他容貌相似、却由邪恶能量构成的“回响”。
没有废话,没有质问。
真正的格拉斯曼嘶哑地咆哮一声,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意志的呐喊。他伸出枯瘦的双手,并非攻向假身,而是猛地插入了平台表面那些紊乱的能量流中!
他才是最初的研究者!他最了解这里的能量结构!即使力量微弱,即使濒临死亡,他也要拼尽最后一切,夺回一丝控制权,哪怕只是……加剧它的混乱!
“你!怎敢?!”假格拉斯曼惊怒交加,挥手间一道暗紫色能量闪电般劈向真身。
真正的格拉斯曼不闪不避,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身体剧震,口喷鲜血,但他插入能量流的双手却抓得更紧,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紊乱,加剧了!
微弱的光源下,林默的手指动了一下。
剧烈的头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让他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西周一片狼藉。
源初契约碎片就落在他不远处,光泽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
头顶的“星核”旋转得极其缓慢,光芒微弱,似乎也陷入了某种自我保护性的沉睡。
他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如同被掏空。
刚才……那最后一击,成功了吗?
他尝试感知,但精神力枯竭,无法延伸出去。通讯器里只有一片寂静的杂音,老王没有回应,也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他捡起地上的碎片和那颗蓝色水晶(水晶似乎也消耗巨大,光芒微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甚至超乎想象。但结果如何,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着,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控制室里,老王突然跳了起来!
主屏幕上,原本因为能源中断而熄灭的画面,突然又闪烁起来,接收到了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来自主“门”区域的能量监测信号!
画面模糊不清,但能看到代表平台能量场的图像正在剧烈波动,各种读数疯狂跳跃,完全失去了稳定!
“成……成功了?林队成功了?!”老王激动得浑身发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绝对是好事!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一阵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震动从前哨站深处传来,仿佛整个地下空洞都要崩塌!
刺耳的警报声(能源恢复了一丝)响彻控制室!
屏幕上跳出一个巨大的、猩红的警告标识,旁边是飞船电脑翻译出的、让老王血液冻结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Theta-7裂缝稳定性急剧降低!“静滞”效果正在失效!能量喷发倒计时重新计算——
预计:15分钟!
警告:主“门”能量场发生未知剧烈异变,稳定性持续下降!临界点接近——
警告:多重能量失控!结构性崩塌风险极高!
球形空间内,林默也感受到了这毁天灭地般的震动和轰鸣。
他脸色惨白,挣扎着站起来。
成功了,但也可能……加速了最终的毁灭?
他必须立刻回去!回到控制室!
他踉跄着冲向出口。
平台之上,真正的格拉斯曼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但他看着那个因能量反噬和紊乱而暂时无法动弹、疯狂咆哮的假身,脸上带着惨淡而满足的笑容。
“一起……结束吧……”他喃喃自语。
林默艰难地爬回控制室,看到面无人色的老王和屏幕上那一条条催命符般的警告。
“林队!”老王看到他,几乎哭出来,“裂缝……裂缝又要爆了!还有主门!好像……好像都要完了!”
林默看向屏幕,倒计时冰冷无情地跳动着。
14分59秒……58秒……
而主“门”的能量场读数,正在滑向一个无可挽回的深渊。
他们似乎引爆了一切,却只是将结局提前。
就在这时,通讯器中,那个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真正的格拉斯曼,他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传递出最后的信息:
“孩子……谢谢……你的‘钥匙’……”
“混乱……是机会……”
“平台……核心……有一个……‘净化’协议……是……我早年……隐藏的……”
“需要……‘钥匙’和……巨大能量……启动……”
“但一旦启动……无法逆转……可能……摧毁一切……包括……‘门’……”
“选择……在你们……”
声音彻底消失,仿佛燃尽了最后的灯油。
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唯一的生路,似乎竟是……启动一个可能同归于尽的最终协议?
而启动它,需要“钥匙”——源初契约碎片,以及……巨大的能量。
哪里还有能量?
林默和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转向了屏幕上那个即将喷发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Theta-7裂缝。
以及……那颗刚刚沉寂下去的、“星核”……
疯狂的计划,从未停止。
只是这一次,赌上的,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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