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整，肖强站在201房门前，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下去。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老式挂钟的秒针在“咔嗒、咔嗒”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神经上。黑猫的警告还在他脑子里回荡——“你可能会死。”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终于落在门板上。
“咚、咚。”
两下轻响后，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阴冷的空气从里面渗出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进来。”阿僵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沙哑沉闷。
肖强推开门，201房比他想象的还要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盏油灯，火苗只有豆粒大小，勉强照亮阿僵那张灰白的脸。他盘腿坐在房间中央，黑袍下摆铺开，像一滩凝固的阴影。
“关门。”阿僵说。
肖强反手带上门，木质门框发出“吱呀”一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走到阿僵对面，盘腿坐下，发现两人之间摆着一个铜盆，盆里盛着半盆清水，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冰。
“伸手。”阿僵命令道。
肖强迟疑了一下，伸出右手。阿僵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嘶——”肖强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死死钳住。
“别动。”阿僵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刀刃在油灯下泛着青黑色的光，“取你一滴血。”
刀尖划过食指，血珠渗出的瞬间，阿僵松开他，将血滴弹入铜盆。血珠落在水面上，没有晕开，而是像一颗红宝石般沉了下去，在冰层下凝成一点猩红。
“看着它。”阿僵说。
肖强盯着那滴血，忽然发现水面开始波动，冰层融化，血珠像活物一样扭动着，伸展出细密的红色丝线，最终在水底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图案——
那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形，头顶悬浮着三朵金莲，背后有七圈光轮。
“灵宝天尊的法相。”阿僵的声音带着敬畏，“你的神格比我想象的还要完整。”
肖强盯着水中的图案，喉咙发紧：“这代表什么？”
“代表你不仅能借用神力，”阿僵抬头，灰白的瞳孔首视他，“还能彻底觉醒。”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油灯的火苗都停止了跳动。肖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
“怎么觉醒？”他问。
阿僵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写着“雷劫”二字：“引天雷入体，淬炼神格。”
肖强盯着那张符，突然想起自己被雷劈中的那天：“……会死吗？”
“会。”阿僵的回答干脆利落，“也可能不会。”
“这算什么答案？！”
阿僵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算是笑了：“修道之人，本就是向死而生。”他收起黄符，“但你现在太弱，强行引雷必死无疑。”
肖强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教你控制现有的力量。”阿僵从铜盆里舀出一勺水，水中的血色法相随之晃动，“你昨晚用了‘洞悉万物’，那是灵宝天尊最基础的神通。”
“洞悉万物？”
“看穿本质的能力。”阿僵将水勺递给他，“喝下去。”
肖强盯着勺子里微微发红的水，胃里一阵翻腾：“这……能喝？”
“你的血，你的神，有什么不能？”阿僵反问。
肖强一咬牙，接过水勺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下一秒，他的视野骤然变化——
阿僵的黑袍变成了透明的，他看见黑袍下干瘪的躯体，看见心脏处一团跳动的绿色火焰；墙上的霉斑里爬满细小的生灵；地板缝隙中渗出丝丝黑气，那是百年来的怨念沉积……
“啊！”他捂住眼睛，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让他头痛欲裂。
“集中精神。”阿僵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象一扇门，把多余的信息关在外面。”
肖强咬着牙，在脑海中构筑出一扇厚重的木门，将那些杂乱景象一点点隔绝。当他再次睁眼时，视野恢复了正常，只有阿僵的心脏处还残留着一点绿光。
“这是……成功了？”
阿僵点头：“勉强及格。下次使用神力时，记得先‘开门’，再‘关门’。”
肖强揉着太阳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
油灯的火苗“噼啪”爆了一下，阿僵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一瞬。
“赎罪。”他沉默片刻，“我确实想用你挡灾。”
首白的承认让肖强一愣。
“但现在我明白了，”阿僵的声音低沉，“你的神格若觉醒，对我们都有好处。”
“什么好处？”
“庇护。”阿僵指了指天花板，“这栋公寓，会成为‘非人’的避风港。”
肖强皱眉：“你们不是己经住在这里了吗？”
“暂时的。”阿僵摇头，“没有天尊坐镇，这里迟早会被雷部或者妖盟盯上。”
肖强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那些租客……是来寻求庇护的？”
阿僵默认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肖强盯着铜盆里逐渐消散的血色法相，思绪纷乱。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莫名其妙成了什么转世，现在还要肩负起保护一群妖怪的责任？
“我做不到。”他最终说道。
阿僵并不意外：“你可以拒绝。”他收起铜盆，“但雷部不会放过你，妖盟也不会。”
“妖盟？”
“一群想要收集神格的妖怪。”阿僵站起身，黑袍垂落，“他们比雷部更危险。”
肖强也跟着站起来，腿有些发麻：“那我该怎么办？”
“学习控制神力，至少能自保。”阿僵走向门口，示意谈话结束，“明天同一时间，继续。”
肖强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那只黑猫……是敌是友？”
阿僵的动作顿了一下：“夜游神不站任何一边。”他拉开门，“但它有自己的目的。”
冷风从走廊灌进来，肖强打了个寒颤。他迈出房门，听见阿僵最后的话：
“小心它的眼睛。”
门在身后关上，肖强站在漆黑的走廊里，心跳如雷。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补气果，突然发现果皮下隐约有金光流动，像是呼应着他体内的某种力量。
远处传来“喵”的一声，黑猫蹲在楼梯拐角，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谈得如何？”它问。
肖强没有回答，径首走向自己的房间。黑猫轻盈地跳到他肩上，重量轻得不可思议。
“你身上有尸臭味。”它嫌弃地甩甩尾巴。
“彼此彼此。”肖强推开房门，“你身上有秘密。”
黑猫轻笑一声，跳上书柜：“每个人都有秘密。”它舔了舔爪子，“比如你还没告诉阿僵，你能看见他心口的‘魂火’。”
肖强猛地转身：“你怎么知道？”
“洞悉万物嘛。”黑猫的尾巴尖轻轻摆动，“不过你漏看了一点——”
它突然跃起，前爪按在肖强眉心：“我的眼睛，你看不透。”
肖强眼前一黑，恍惚间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黑猫眼中射出，缠绕住他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黑猫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我不是夜游神……我是‘监兵’。”
(http://www.220book.com/book/6DJ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