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没时间了……”张明肖哆哆嗦嗦地重复着那三个字，矿灯的光束在满地发烫的镜子碎片上扫来扫去，每一片碎镜里的小男孩都在无声地流泪，泪珠滚到镜面边缘，竟真的凝成了细小的血珠。
罗家荣攥着那半块月牙玉佩，虎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竟和地上蜿蜒的血溪融在了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他突然想起罗旭强律师递来的遗嘱附件里提过，这别墅的地下室是当年主人自己挖的，入口藏得极隐蔽，连房产证上都没标注。
“找找看，入口肯定在阁楼里。”罗家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那些焦黑的月牙形痕迹。血溪正顺着楼梯口的方向流淌，可楼梯是木质的，血珠落在上面却没有渗透，反而像有生命般聚成细小的水流，沿着楼梯边缘往下淌。
“荣哥你看这儿！”张明肖突然指着镜子原来摆放的位置，那里的地板颜色比别处深些，边缘有圈浅浅的凹槽，像是块活动的木板。罗家荣走过去，用脚踩了踩木板边缘，果然听见“空”的一声闷响。
两人合力掀开木板，一股更浓重的腥臭味涌了上来，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木板下是个黑黢黢的洞口，血溪正是从这里流下去的，在洞口边缘积成小小的血洼，还在不断往下滴落。
“这……这怎么下去啊？”张明肖举着矿灯往洞里照，只能看见陡峭的石阶，深不见底，石阶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像是抹了油。罗家荣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顺着石阶往下探，突然在第五级台阶上瞥见个东西——是枚小小的皮鞋扣，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看着像是干涸的血。
“罗旭强的儿子叫罗安，对不对？”罗家荣突然开口，他记得律师提过一嘴，罗旭强有个八岁的儿子，半年前跟着前妻去了国外，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
张明肖愣了愣：“好像是叫这名儿……可那孩子不是早走了吗？难道……”他没敢说下去，镜子里的血影，铁盒里的半块玉佩，还有这枚沾血的鞋扣，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
罗家荣没再接话，他把手机咬在嘴里，双手撑着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踩上第一级石阶。刚落脚，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石阶边缘竟掉下来一小块碎渣，露出里面灰白的泥土。他心里一紧，这台阶怕是早就朽坏了。
“你跟在我后面，踩我踩过的地方。”他低声嘱咐道，一步一顿地往下挪。血溪在石阶上蜿蜒，像是给他们画好了路线，每一步落下的地方，血珠都会微微晃动，像是在确认他们没有走错。
下到第十级台阶时，矿灯的光束突然照到个挂在石壁上的东西——是件小小的外套，蓝色的，袖口处绣着个“安”字，和铁盒钥匙牌上的字一模一样。外套的衣角沾着些水草似的东西，湿漉漉的，散发着河泥的腥气。
“水牢……”罗家荣想起了纸条上的字，心脏猛地一缩。他加快脚步往下走，石阶越来越陡，空气也越来越冷，耳边开始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来的。
就在这时，张明肖突然“啊”了一声，罗家荣急忙回头，只见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倒去，矿灯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撞在石壁上，光束瞬间乱晃，最后定格在石阶转角处——那里蜷缩着个黑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他穿着件深色的衬衫，后心处有片深色的污渍，像是血迹。
“罗旭强？”罗家荣心头一紧，刚想走过去，矿灯突然灭了。西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手机手电筒的光还亮着，范围小得可怜。
“荣哥……我、我好像踩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了……”张明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脚不敢动，似乎怕惊动了什么。罗家荣赶紧把手机照过去，只见张明肖脚边的石阶上，躺着只断了鞋带的运动鞋，鞋码很小，正是罗安穿的尺码，而鞋旁边……是一绺湿漉漉的黑发，上面还缠着点暗红色的丝线。
“别动！”罗家荣低喝一声，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阁楼看见的照片，罗安脖子上的玉佩是完整的，可铁盒里只有半块。那另一半在哪儿？难道……他不敢想下去，只能借着手机光仔细查看西周。
石壁上有不少凿出来的凹槽，像是用来放东西的。其中一个凹槽里，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浑浊的液体，瓶身上贴着张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七月十五，引魂归。今天正是农历七月十西，明天就是鬼节。
“滴答……滴答……”水声越来越响，像是就在耳边。罗家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水滴声，更像是有人在水里挣扎时，口鼻里冒出的气泡破裂声。
他把手机往石阶下方照去，那里的转角之后，隐约能看见一片反光，像是水面。而血溪流到转角处，突然不再往前，而是在地面上汇成个小小的血池，池中央漂浮着个东西——是半块月牙形的玉佩，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和他手里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
“安仔……”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水面方向传来，像是罗旭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痛苦和绝望，“别过来……快走……”
张明肖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荣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罗旭强他是不是……”
罗家荣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半块玉佩。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玉佩冰凉的边缘时，水面突然“哗啦”一声翻起个浪花，手机光恰好照到一张浮肿发白的脸，正仰面朝上浮过来，眼睛死死地瞪着，像是在盯着他们。
而那张脸的脖子上，赫然挂着另一半月牙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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