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立于剑上,俯瞰着下方在泥泞中叩首不止的村民,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她理解这个时代的人见识有限,敬畏鬼神,但在天灾面前,第一反应不是自救而是跪拜祈求,这让她有些难以认同。
“生死关头,不想着赶紧逃命,拜我又有什么用?”她微微摇头,声音清冷,消散在风雨中:“难道真指望我挥手间就让这山崩地裂停止吗?自己都不想方设法活下去,旁人又如何救得了?”
虽作此想,她终究还是让太素继续操控着那只“燕雀”,将那道稳定的光柱投向更远处一片明显地势较高、岩体稳固的山坡,为他们指明一条相对安全的撤离路径。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的灾难现场。
浑浊的泥石流如同一条狂暴的蛟龙,最终轰然汇入下方同样汹涌澎湃的江水中,激起滔天浊浪。
那些逃到高地的村民,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见元君并未施展神通止住风雨、平定山川,眼中不禁流露出失望与些许难以言说的抱怨,也无人敢表露半分不敬,神鸟之光既指引了方向,便是莫大的恩典。
他们只是默默地地循着那神鸟指引的光柱,相互搀扶着向上攀爬。
刚抵达相对安全的地带,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见一辆马车冲破雨幕,疾驰而至,停在了这群狼狈不堪的村民附近。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穿透雨夜、异常醒目的神光,心中激动难抑——他正是循着这仙家手段一路追来的!
车帘掀开,露出魏云泽那张既焦急又充满期待的脸。
跳下马车之后,也顾不得官仪,他声音因激动和奔跑而略带喘息,急忙向惊魂未定的村民打听:“尔等是何人?可知……可知仙驾现在何处?
村民们见是官老爷,纷纷行礼。
一人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以及远处天空那隐约的白点,恭敬答道:
“回老爷,小人们是山下张村的村民,那仙人……那位元君,就在天上!御着宝剑飞着呢!”
另一人立刻抢着补充,语气夸张:“老爷您是不知!方才有一条好大的泥龙发怒,把山君都一口吞了!是元君娘娘现身,看着那泥龙入了江,把它降住了,不让它再来害我们哩!”
“我还亲眼看见元君娘娘就看着那泥龙入江,定是用法力约束着,不让那孽畜乱跑祸害更多地方!”
“是极是极!小的亲眼所见!”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仿佛确有其事。
魏云泽闻言大喜过望!
仙人非但未曾离去,竟还在他青石县境内显圣降妖?!
这……这简首是天赐的祥瑞,是他魏云泽千古留名的绝佳机会!
他仿佛己经看到后世史书工笔记载:
【大胤承平七年,青石县令魏云泽,赴任途中得遇碧落云霄离尘元君降世示警。泽深信不疑,力排众议,迁民避祸。
后天降暴雨,果有山崩成蛟之患,元君再现,御剑凌空,亲镇恶蛟,泽亦奔走救灾,活民无算。
帝闻之,嘉其忠信感天,引为祥瑞,擢升重用……】
想到美妙处,魏云泽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再也按捺不住,匆匆对村民说了句“尔等在此暂避,本官己令人筹措赈济。”
便急忙返身登上马车,连声催促家仆:“快!继续往前走!跟上那光!快!”
马车再次疾驰而去,碾起一路泥水。
又过片刻,雨幕中又是一阵马蹄声急响,一名披着油衣、策马而来的少女也赶到了这处临时避难所。
她正是林羡鱼。
她勒住马,目光立刻被那道依旧指引方向的神异光柱所吸引,心中再无怀疑。
昨日衙役所言、今日天际惊鸿一瞥,皆为真实!
世上真有御剑凌霄的仙人!
她按住腰间佩剑,声音因激动和风雨而发颤,朗声向聚拢在一起的村民问道:“诸位乡邻,可曾见到一位……一位御剑而行的白衣仙人?”
村民们见这少女虽被雨淋湿,但坐骑神骏,衣着不凡,显是富贵人家小姐,不敢怠慢,又将方才对县令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少不了又添上“泥龙吞虎”、“元君镇蛟”的神异情节。
林羡鱼听得美目熠熠生辉,心中向往之情更盛。
她得到确认,不再多言,只道了声“多谢”,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抛给答话最详尽的村民,权作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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