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准备完成第一千次按动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
屠夫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最癫狂扭曲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实验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停滞了。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完成了那最后一次按动。
“咔哒。”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
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账户余额的数字，没有跳动。
屠夫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保持着按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嗯？没反应了？坏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下意识地出声。
下一秒，他脸上的疑惑就变成了无以复加的惊骇。
那个壮硕如铁塔般的男人，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连环杀人犯，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
不是爆炸，不是燃烧。
他的皮肤、肌肉、骨骼，从指尖开始，化作了最细腻的、灰白色的粉尘，簌簌地向下飘落。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点挣扎。
他就好像一个被风吹散的沙雕，从这个世界上被一点一点地抹去，快得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
短短三秒钟，实验台前，只剩下了一套空荡荡的橙色囚服，以及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
仿佛这个叫“屠夫”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之前还因为见证奇迹而陷入癫狂的研究员们，此刻一个个都僵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与恐惧。
“收……收集样本！”
还是王院士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扶着厚厚的镜片，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快！把那些灰尘全部收集起来！进行最全面的成分解析！快！”
几个研究员如梦初醒，立刻手忙脚乱地穿上最高等级的防护服，拿着各种精密的仪器冲了上去。
林悠然的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见惯了生死，但如此诡异的死亡方式，还是让她感到了源自本能的寒意。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江澈。
江澈依旧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聊的魔术表演。
“刚好一千次，这家伙的运气，还挺‘标准’的。”
江澈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看来这0.1%的概率，是严格遵守数学期望的。
林悠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科学术语，但她看懂了眼前发生的事。
这个按钮，它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按一下，给你钱。
按够了次数，就要你的命。
它在修改现实。
“王院士，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一个负责操作光谱分析仪的研究员大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样本……样本的主要成分是碳、钙、磷……就是普通的人体组织燃烧后的灰烬！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残留！没有任何特殊的元素构成！”
王院士一把抢过报告，看着上面平平无奇的数据，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不科学！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瞬间化为灰烬，怎么可能检测不到任何能量反应？！”
他和其他研究员之前研究过的所有异常物，哪怕再诡异，其能力的释放，也必然会伴随着能量波动、空间扭曲或是因果扰动。它们都遵循着某种更高维度的、但依旧存在的“规律”。
可江澈拿出的这个东西，完全不一样。
它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不讲道理的BUG。
它不跟你讲能量守恒，不跟你讲物理法则。
它只执行自己的“设定”。
“报告！本次实验，共计触发按钮一千次，账户新增资金，共计五百万元整。”负责数据监控的研究员报告了一个让所有人精神一振的消息。
“五百万……”王院士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江澈，那副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神祇。
“江先生！这笔钱……这笔凭空出现的资金，它会不会对我们现实的金融体系，造成通货膨胀？！”
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这笔钱只是从别的地方“偷”来的，那它的价值有限。
但如果它是真正“创造”出来的，并且不会引发经济体系的崩溃，那它的意义，将无可估量！
“继续实验！”王院士大手一挥，对那两名狱警下达了命令，“把剩下那两个也带过来！”
剩下的那两名死刑犯，目睹了屠夫的整个死亡过程，早就吓得在地，屎尿齐流。
“不！我不要！我不要按那个东西！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
“魔鬼！那是魔鬼的诅咒！我不想变成灰！”
两人激烈地反抗着，哭喊着，挣扎着。
但GADA的狱警，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哀嚎。他们粗暴地将两人拖到实验台前，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按，或者现在就死。”狱警的声音，比这里的空气还要冰冷。
在死亡的威胁下，两人只能颤抖着手，开始了新一轮的按键。
与此同时，王院士己经通过内部专线，紧急联系了GADA总部，调来了普罗米修斯集团最顶尖的几位金融分析师和经济学家。
一个临时的经济模型分析小组，就在实验室的另一头迅速搭建了起来。
“将这笔资金的产生，作为变量‘X’，代入我们现有的‘宏观经济稳态模型’中！”
“开启量子计算机进行模拟！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计算出这笔增量资金对CPI、PPI以及M2供应量的影响！颗粒度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二位！”
“启动‘经济因果链溯源系统’！我要知道这笔钱的注入，是通过哪个抓手，对市场进行赋能的！它最终会流向哪里，形成怎样的商业闭环！”
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分析师，对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图表，疯狂地敲击着键盘，嘴里同样蹦出了一连串江澈听不懂的黑话。
这专业的场面，让江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只是掏出了一个按钮，而这群人，却己经开始思考如何用它来颠覆世界经济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实验室里上演着一幕极其荒诞的戏剧。
一边，是两名死刑犯在枪口的逼迫下，含着泪，一边哭喊一边疯狂地按着按钮，账户里的数字飞速上涨。
另一边，是一群顶尖的经济学家，对着屏幕上越来越庞大的数字，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自信，逐渐变成了凝重，再到困惑，最后化作了见了鬼一般的骇然。
“不对！模型出错了！无论我们怎么调整参数，模拟结果都显示，这笔钱对市场的冲击，为零！”
“尽管这笔资金量不大，但是面对我们这种精细度的模型，应该也会又有计算结果的！”
“这不可能！任何货币的增发，都必然导致购买力的稀释！这是经济学的铁律！”
最终，为首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经济学家，颤抖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做出了最终的结论。
“这笔钱……它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完全不讲道理的方式，凭空出现，却又完美地融入了整个经济循环。”
“它……它没有引发通货膨胀。”
“它是一笔……可以被随意创造，随意使用，并且干净到……完美无瑕的资金。”
”从目前看是这样的，我们还需要进行大量实验，等到资金量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才能够确认这个结果。”
话音落下。
整个实验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研究员，所有分析师，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用一种看神迹的表情，望向了那枚被死刑犯攥在手里的、小小的塑料音量键。
王院士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他几步冲到江澈面前，激动得几乎要跪下。
“江先生！这……这是……”
他想说这是划时代的发现，是足以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圣物。
江澈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伸出了五个手指。
“一百个亿。”
“龙国币，不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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