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林导那儿得了点风声，心里头立马有了底。
这回就算碰上裴述，也能站得笔首，腰杆都不带弯的。
“裴师傅！裴——哎哟我去！”
门一推，大步跨进去。
正想喊人，结果脚下一顿，差点往后跳一步。
地上摆着两个黑乎乎的大铁盆，里头咕嘟咕嘟冒着白烟。
热水泡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毛。
说不上是啥，反正瞅着就怪瘆人。
“梁导？这么早过来，是不是饿了？”
裴述甩了甩手上的面粉走过来，笑呵呵地说：
“面刚揉好，待会儿就包糖三角，您再等会儿啊。”
“不吃不吃……”
梁导使劲把眼睛从那俩盆上拽回来。
可到底没忍住，抬手指了指：
“老裴，你这底下泡的是个啥玩意？看着跟地府捞上来的一样。”
“午饭的主菜！”
“我估计啊，今天中午就该走人了。”
“跟老板他们一块撤。”
“但想着跟大伙儿处得不错。”
“临走前，得请大家吃顿好的，意思意思。”
裴述咧嘴一笑，挺坦然。
梁导下意识接话：“你这回可真是够意思了……哎不对！”
话刚出口，立马反应过来——
人要走了？
这哪行！
《花千骨》厨房离了你还转个屁啊！
马上改口：
“哎裴师傅，有件事儿刚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林导正在谈个新剧项目。”
“基本定下，请杨密来当女主！”
说完，他盯着裴述，笑眯眯地等着回应。
小伙子，你之前不是老暗示我照顾照顾你们老板？
这回我们可真出手了！
情分到位了吧？
接下来，是不是该你拿点态度出来了？
“哦？那事儿要是成了，我得给老板道个喜去。”
裴述点点头，接着补了一句：
“对了，谢谢梁导，也谢谢林导！”
比了个大拇指。
梁导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成了”？
这不等于没定下来吗？
拿个没影的事来忽悠我？
当我是听故事的小孩儿？
说白了，这话听着热闹，实则啥也不算。
“呃……”
梁导脸上的笑瞬间冻住了。
事成之后才恭喜？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没好处，不动窝。
他还真没法接茬。
总不能搬出林导的承诺吧？说中午前给实话？
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这人真是精得冒烟，不看到真金白银绝不松口。
这时，裴述笑呵呵问了一句：
“梁导，都来了，要不我先给您整点垫垫肚子？”
“不用不用！你先忙你的，我就是来传个话……”
梁导心灰意冷，转身就要走。
刚迈两步到门口，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折返回来。
“差点忘了！还有个事！”
“一大早刚得的消息——CCTV的记者，今天要来《花千骨》剧组采访。”
“中午还得在这儿吃饭。”
他补充道：“唐制片的意思，您这边得把伙食安排得讲究点，不能马虎。”
“没问题！”
裴述一口应下，声音亮堂：
“记者朋友们来得巧啊，正好赶上咱们加菜！”
“保准让他们吃得舒坦！”
梁导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趟，总算没白跑。
虽说留人这事还悬在半空。
但至少午饭这块，算是稳了。
“谢谢裴师傅！那您忙，我先走了……”
梁导点头告辞，走出几步。
可走着走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总觉得刚才那番对话，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没想错。
真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儿？
他说的是：唐制片要求，招待记者要“张孙张孙”搞到位。
裴述答的却是：正好做大餐。
换句话说——压根没提“张孙”俩字。
记者来了，照样吃大锅饭，没特殊待遇。
这就意味着：
他不认这差事！
而这份接待任务，可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一来，是唐制片亲自交代的。
二来，这本就属于《花千骨》剧组该管的活儿。
只要接了，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还在管厨房的事。
你们许我的事儿还没兑现呢！
光扔我一句“拟定”，就想让我干活？
做梦去吧！
这时，剧组两个厨师走过来问：
“裴师傅，糖三角的馅儿调好了。”
“做了两种，红糖和白糖的，量是按上次早餐的份儿来的。”
“您看看行不行？”
“行！”
裴述回头看了一眼，远远估摸了下分量和颜色。
差不多，没啥毛病。
“先放一边，等面醒好了就开始包！”
说完，抬手一挥：
“现在，先整这些肘子！”
那些泡在大盆里的黑东西，正是肘子。
也就是刚才把梁导吓一跳的玩意。
为啥一个个黑乎乎的？
因为今早供应商老孙提前把货送到了。
裴述立马带着俩厨子，拿喷枪挨个燎了猪皮。
猪肘子皮容易有怪味，还常带着细毛。
不处理干净，嚼起来扎嘴，吃得人别扭。
所以做这类菜，燎皮是头一步，少不了。
燎完之后，肘子全成了黑炭样，看着吓人。
但这是正经流程，味道才正宗。
外人瞅一眼，准以为是烧糊的煤球呢！
接下来，得泡热水。
不能用凉水，得用烫的！
刚烤过皮的肘子还带着热乎气儿。
要是拿冷水一激，猪皮立马绷紧，毛孔一缩，里头的脏东西全给锁住了。
只有热水泡着，才能把皮里皮外的杂质彻底逼出来。
这会儿。
那些肘子己经在滚水里泡了快二十分钟。
裴述带着剧组的两个厨子，抄起钢丝刷，开始清理表皮的黑垢。
刷！刷！刷……
钢刷子来回摩擦，一个个黢黑的肘子，渐渐露出圆润的本来面目。
个别地方发黄，那是烤皮时火候猛了点儿……
……
“喂喂喂！林导走没？”
保姆车里。
赵立颖缩在窗边，手里攥着手机，眼睛偷偷瞄着外头。
她给李淳发了条消息。
李淳秒回。
“刚溜了！”
“我看见她跟高导在外面碰头了。”
“俩人凑一块儿嘀咕，脸都拉得老长。”
她问：“立颖，你说他们是不是识破咱了？”
“识破？那肯定的啊！”
“林导高导什么人物，精得跟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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