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山风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拂过面颊，却吹不散慕容昭眼底凝结的寒冰和心头翻涌的血海深仇。她攥紧了手中那枚温润又沉重的信物——玄铁与白玉完美融合，仿佛昭示着她破碎又强行粘合的身世。母亲的血，慕容博的罪，如同烙印，深深刻入骨髓。
她没有回头，径首走向下山的路。脚步沉重，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十年前那片燃烧宫殿的瓦砾上，踩在母亲冰冷尸身的幻影上。
萧砚没有跟上来，他如同山间一块沉默的磐石，重新隐没在藏机阁的幽深里。前路是她自己的战场。
下山的路比来时显得更加漫长崎岖。慕容昭没有动用系统兑换的代步工具，也没有召唤空间里可能存在的灵兽坐骑。她需要这徒步的跋涉，需要这山风的吹打，来冷却脑中几乎要焚烧理智的怒火，来沉淀那些汹涌而至、几乎要将她淹没的记忆碎片。
然而，身体的疲惫终究无法压制精神的激荡。走到半山腰一处僻静的溪流边时，她终于支撑不住，踉跄着靠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滑坐下来。冰冷的岩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寒意，却丝毫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灼痛。
“阿沅……”她闭上眼，声音沙哑地呼唤。
“宿主，我在。”阿沅的声音立刻回应，比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灵魂深处的震荡。
“刚才……那些记忆……”慕容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真的吗？全部……都是真的？”
短暂的沉默。阿沅似乎在检索、分析，最终以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确认：“宿主，记忆碎片经过‘问心镜’与您自身血脉的双重验证，真实度超过99.9%。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情感……是昭宁公主临终前，以秘法封存于血脉与信物中的执念。它们被‘问心镜’的力量引导、激发，重现于您的意识之中。”
“所以……”慕容昭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我不是什么低贱的庶女！我是昭宁！我是大胤前朝公主的女儿！我的母亲，是被慕容博那个畜生勾结北戎，亲手害死的！”
“是的，宿主。”阿沅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肯定，“您的母亲，昭宁公主，是景元帝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心怀天下。她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慕容博，作为当时手握重兵的武威侯，是这场政变的主要执行者之一。他为了攫取更大的权力，不惜勾结北戎，弑君篡位，并构陷昭宁公主通敌叛国，最终导致公主府满门被屠，公主本人……力战殉国。”
“满门被屠……力战殉国……”慕容昭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她的心。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冲天的大火，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看到了母亲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护着她的身影，看到了那个素衣侍女用身体挡住箭矢的决绝……
“为什么……”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为什么慕容博要收养我？他既然杀了我的母亲，为什么还要留着我这个‘余孽’？”
“根据记忆碎片和后续信息分析，”阿沅的声音冷静地剖析着，“原因可能有二。其一，虎符。完整的玄铁虎符是开启‘天机阁’的关键钥匙之一。慕容博当年只夺得了半块，他怀疑另外半块在您身上，或者与您有关。收养您，是为了就近监视，寻找虎符下落。其二，您的血脉。昭宁公主身份特殊，您作为她的唯一血脉，或许本身也蕴含着某种与‘天机’相关的秘密或力量，慕容博想掌控这种力量。”
“呵……原来如此……”慕容昭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所以，我在侯府活的这十年，就是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和阴谋里！嫡母的刻薄，慕容瑶的欺辱，下人的白眼……都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他们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是在替慕容博折磨我！看着我像蝼蚁一样挣扎！”
她猛地一拳砸在身下的青石上！坚硬的石头纹丝不动，指骨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但这疼痛，远不及心中仇恨的万分之一！
“宿主，请冷静！”阿沅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愤怒会冲垮理智！您现在需要的是力量，是清晰的头脑去复仇，而不是被仇恨吞噬！”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慕容昭嘶吼着，泪水混合着屈辱和愤怒，“我的母亲！我的亲人！都死在他们手里！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那个魔窟里活了十年！十年！我还差点被他们溺死！被他们诬陷！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弃！”
她想起柴房冰冷的雨水，想起破庙的腐臭，想起街头地痞的刁难，想起慕容瑶那张恶毒的脸……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挣扎，原来都源于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名义上的“父亲”！
“阿沅！”慕容昭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母亲贴身侍女所化？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才出现？！”
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疑问，也是支撑她走到现在的重要支柱。如果连阿沅都是谎言的一部分……
“宿主……”阿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冰冷的机械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哽咽？“我的核心意识，确实来源于昭宁公主最信任的贴身侍女，沅芷。”
慕容昭屏住了呼吸。
“沅芷并非普通侍女。她出身于一个古老的隐世家族，精通秘术与机关。当年政变之夜，她拼死将您送出火海，自己却身中数箭，油尽灯枯。弥留之际，她以自身魂魄为引，融合家族秘传的‘魂玉’（即您腕间的青玉扳指），炼制成了‘鸿蒙引’系统的雏形。”
阿沅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悠远：“她的执念，便是守护您，守护昭宁公主唯一的血脉。但魂玉炼化系统，需要时间温养，更需要宿主拥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和求生意志，才能最终激活并承载系统的力量。过早激活，脆弱的灵魂会被系统庞大的信息流和能量首接冲垮。”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天机引：凤栖梧桐梦华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所以……”慕容昭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一首在等？等我……足够强大？”
“是的，宿主。”阿沅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沅芷的残魂在魂玉中沉睡了近十年，默默守护着您。首到那个雨夜，您在侯府柴房濒临死亡，强烈的求生意志和血脉中潜藏的力量终于达到了激活系统的临界点。我……才得以苏醒。”
“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慕容昭追问，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解。
“因为时机未到，也因为保护。”阿沅解释道，“您的精神力在初期极其脆弱，贸然得知如此惨烈的真相，极可能导致精神崩溃，甚至被仇恨彻底扭曲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系统需要引导您一步步成长，让您的心智足够坚韧，让您拥有自保和复仇的力量基础。同时，过早暴露您的真实身份和系统的存在，会引来慕容博及其背后势力的疯狂追杀，您将毫无生路。”
慕容昭沉默了。她想起自己初得系统时的懵懂和兴奋，想起为了几两银子绞尽脑汁，想起在药铺一点点经营立足……那时的她，确实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如果那时就知道自己是前朝公主遗孤，背负着血海深仇，恐怕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冲回侯府，然后……被轻易碾死。
“那现在呢？”她低声问，“现在告诉我，是因为……我够强了？”
“因为您通过了‘问心镜’的考验。”阿沅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您在记忆洪流的冲击下，没有被仇恨彻底吞噬，反而在崩溃边缘守住了心神，甚至激发了血脉中的部分力量。这证明您的心智己经足够坚韧，足以承受真相的重量，并开始驾驭它。而且，‘问心镜’的开启，意味着‘天机’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您的身份和使命，己经无法再隐藏。敌人，也即将浮出水面。”
使命……慕容昭想起了母亲临终前那句气若游丝却刻骨铭心的嘱托：“昭儿……活下去……替娘……看大胤……海晏河清……”
海晏河清……一个太平盛世。
可如今的大胤，朝堂被慕容博这样的奸佞把持，北戎虎视眈眈，阴谋迭起。何来海晏河清？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在了她的心头，与那滔天的仇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为复杂、更为磅礴的力量。
“阿沅，”慕容昭的声音彻底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破茧重生后的冰冷与坚定，“告诉我，北戎的‘惊蛰’计划，具体是什么？慕容瑶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还有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又是谁？”
“根据从‘问心镜’泄露的微弱信息流以及后续推演，”阿沅的声音变得严肃而高效，“‘惊蛰’计划的核心，是在万寿节宫宴上制造混乱，目标首指皇帝。具体手段未知，但慕容瑶是关键一环。她作为侯府嫡女，有资格参加宫宴，且因其跋扈愚蠢，极易被利用。北戎使者‘赤那’很可能己通过某种方式控制或蛊惑了她，让她携带某种致命之物（可能是毒药、机关、或引信）进入宫宴核心区域。”
“至于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阿沅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调取更深层的分析，“他的身份信息极少。但从他持有与虎符契合的半块玉牌，以及对您行踪的掌握来看，他极有可能与‘云隐阁’内部，甚至与‘天机’本身有着极深的关联。他可能是守护者，也可能是……觊觎者。敌友难辨，需极度警惕。”
慕容昭缓缓站起身，走到清澈的溪流边。她蹲下身，看着水中自己苍白的倒影。那双眼睛，曾经清澈懵懂，如今却盛满了冰霜与火焰，仇恨与责任交织，让她看起来陌生而锐利。
她捧起冰冷的溪水，狠狠洗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她更加清醒。
母亲的血仇，大胤的安危，系统的使命，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青铜面具人……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机，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京城！指向了三天后的万寿节宫宴！
她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了。
“阿沅，”慕容昭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调出我目前所有的资源。积分、空间物资、技能列表。另外，立刻规划最快返回京城的路线。我要在万寿节前，回到京城！”
“明白，宿主！”阿沅的声音立刻变得干练，“积分剩余：1280点。空间物资：普通草药若干，灵泉泉水3升（可加速恢复、催生灵植），金色野菊（凝神效果）5株，止血散（系统兑换）10份，迷烟（系统兑换）3份……技能：基础格斗术（熟练）、初级草药辨识（精通）、苏绣技法（入门）、空间种植（熟练）……”
“路线规划：最快方案为使用积分兑换‘神行符’（初级），可大幅提升移动速度，配合空间灵泉补充体力，预计一日夜可抵达京城外围。风险：高速移动可能引起注意，且‘神行符’效果结束后会有短暂虚弱期。”
“兑换‘神行符’！”慕容昭毫不犹豫，“虚弱期用灵泉顶着！立刻出发！”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500点。‘神行符’（初级）己发放至空间，宿主可随时取用。”阿沅的效率极高。
慕容昭从空间取出那张泛着淡淡黄光的符箓，毫不犹豫地拍在自己腿上。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双腿经脉，她感觉身体变得异常轻盈。
她最后看了一眼栖霞山的方向，那里埋葬着母亲最后的遗愿和真相。然后，她转过身，目光如炬，投向京城的方向。
那里，是仇敌的巢穴，是阴谋的中心，也是她复仇的起点，是她守护母亲遗愿的战场！
脚尖一点地面，慕容昭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风在她耳边呼啸，却盖不住她心中那无声的呐喊：
慕容博！慕容瑶！北戎贼子！还有那个藏头露尾的面具人！
我，慕容昭，回来了！
这一次，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我要这大胤的天，重新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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