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那片浩瀚璀璨的星河空间缓缓抽离,回归现实的躯壳。
慕容昭睁开眼,废窑的破败与阴暗瞬间涌入视野,与意识海中那神迹般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冲击。然而,她己不再是片刻前那个濒临崩溃、油尽灯枯的逃亡者。
肌肤莹润,隐有宝光流动,体内经脉拓宽了数倍不止,磅礴的内力如同奔腾的星河,蕴含着星辰之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感。五感变得极其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窑外数十丈外夜虫的鸣叫,能嗅到泥土深处最细微的水汽,甚至能感觉到远处京城方向传来的、杂乱而微弱的人间烟火气。
最让她心弦震颤的,是那同命契另一端传来的感应。
虽然依旧虚弱,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是冰冷死寂,而是有了一丝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暖意和生机。陈砚……还活着!星陨砂带来的空间异变,不仅救了她,也真正稳住了他即将消散的性命!
希望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燃遍她的西肢百骸。
她必须立刻去救他!一刻也不能再等!
但……如何救?
陈珩将他藏匿之处形容得如同龙潭虎穴,守卫森严,机关密布。她如今实力大增,或许可以强行闯一闯,但风险极高,一旦陷入缠斗,陈砚的状况随时可能恶化。
她需要一件东西。一件能让她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破开一切阻碍,以最快速度、最小动静带走他的东西。
一件……武器。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意识海中,那座巍峨、狰狞、散发着远古洪荒气息的【造化锻炉】。
“阿沅。”她在心中默唤。
“小姐,我在!”阿沅的声音立刻响起,清晰而充满活力,甚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您感觉怎么样?空间稳定下来了,星辰之力正在有序循环,灵植长势非常好,那本《天工开物》……”
“阿沅,”慕容昭打断它,语气冷静而坚定,“告诉我,那座锻炉,能做什么?现在,立刻,我能用它打造什么?”
阿沅的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技术性的狂热:“造化锻炉,上古匠神传承之物!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和能量,它可以打造出任何构想中的武器法宝,甚至赋予其超凡特性!但是,以您目前刚刚接触、以及空间初定提供的能源级别,最适合、也能最快完成的,是基础但可成长性的符文武器!”
“我需要一件远程武器,威力要大,要快,最好能……引动天象。”慕容昭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遭遇围攻、需要瞬间清场或制造巨大混乱的场景。
“远程……引动天象……”阿沅似乎在进行高速运算筛选,“有了!《天工开物·奇器篇》中有记载一种‘惊雷弩’的构想图!以星辰铁为基,绘引雷符文,以极致纯净的能量瞬间激发,箭出可引九天玄雷为助,至刚至阳,破邪诛恶!其声如霹雳,其威如天罚!”
惊雷弩!
慕容昭眼中精光一闪:“就是它!需要什么材料?”
“主体需要蕴含灵能的金属,空间新生的‘星纹钢’即可!核心箭矢需要导能性极佳、能承受天雷之威的材料……您之前在那北戎死士身上搜刮的‘玄铁匕首’正合适!能量核心需要极度纯净的能量源……星河之水就是最完美的选择!而引雷符文……需要以您的精神力混合星辰之力,首接铭刻!”
材料竟恰好都能满足!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定!
“需要多久?”
“理论上是三日!但空间内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如今星河初成,法则初定,大约相当于外界……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天亮之前!
“开始!”慕容昭没有任何犹豫,心神彻底沉入空间,立于那巍峨恐怖的造化锻炉之前。
………
空间之内,无日月轮转,唯有星河奔流,星辰闪烁。
慕容昭的意识体悬浮在锻炉那巨大的、翻滚着星云火焰的熔炉入口前。按照阿沅的指引,她意念一动,空间土地上自然凝结出的、闪烁着星芒纹路的金属矿石飞起,投入熔炉之中。
星云火焰瞬间将其吞噬,恐怖的高温让慕容昭的意识体都感到一阵灼痛。但不过片刻,杂质被焚尽,熔炼出的是一滩流动的、银亮中闪烁着蓝色星点的液态金属——星纹钢。
“塑形!”阿沅指引。
液态金属飞出,在半空中迅速拉伸、塑形,依据《天工开物》中那复杂无比的图纸,化作一张弓身修长、线条流畅、充满了冰冷机械美感与古老符文韵味的大弩骨架。弩身通体银蓝,其上天然带着如同星辰运转般的玄奥纹路。
接着,是那柄得自北戎死士的玄铁匕首投入。它并未被完全熔化,而是在星云火的灼烧下,被提炼得更加精纯,形态改变,化作三支棱角分明、锋锐无匹、通体幽黑的弩箭箭矢,箭簇之上,寒芒逼人。
最关键的一步到来。
“小姐,凝神!引星河之水,绘‘引雷符’于箭簇!以神为笔,以星辰力为墨!”阿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慕容昭屏息凝神,意识高度集中。她引动脚下奔腾的星河,一缕极其精纯、闪烁着亿万星光的河水被抽取出来,悬浮于空中。她以无上意志,操控着这一缕星河之水,将其凝聚成一道纤细而璀璨的“笔锋”。
然后,她开始在那幽黑的玄铁箭簇上,铭刻第一个符文。
那不是世间任何己知的文字,而是源自《天工开物》深处、沟通天地雷霆的法则之痕!
每一笔落下,都耗费着她巨大的精神力和刚刚掌控的星辰之力。她的意识体微微颤抖,额头渗出虚幻的汗珠。那符文复杂无比,曲折盘旋,蕴含着至阳至刚、毁灭暴烈的意境。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当最后一个符文节点在箭簇尖端完美闭合的刹那——
滋啦!
整支玄铁箭矢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蓝色电光!无数细小的电蛇在箭身之上流窜、咆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响!一股恐怖的、引而不发的雷霆之威弥漫开来,让整个空间都微微震颤!
成功了!
慕容昭不敢停歇,如法炮制,将另外两支箭矢也铭刻完毕。
三支惊雷箭,悬浮于空,电光缭绕,如同三条被束缚的雷霆蛟龙,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最后,将三支惊雷箭搭载于星纹钢弩身之上,以心神将其彻底连接为一体。整张惊雷弩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弩身之上的星辰纹路与箭矢上的雷电符文交相辉映,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能量循环。
一张古朴、狰狞、流淌着星辉与电光的惊雷弩,终于铸造完成!
慕容昭的意识体握住弩身。一股血脉相连、如臂指使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弩身内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那三支箭矢渴望破空、引动九霄雷霆的狂暴意志。
“小姐,成了!”阿沅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却更兴奋,“快试试威力!”
慕容昭点头,意识回归现实。
废窑之中,她豁然睁开双眼。
那张璀璨夺目、非金非木的惊雷弩,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中!实物比意识中感知的更加震撼,弩身冰凉,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星辉流淌,电光隐现,将昏暗的废窑照亮。
她站起身,走出废窑。
外界,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风雨欲来的沉闷气息,隐隐有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
“正好。”慕容昭眸光一凛,抬弩,瞄准远处荒野之上一块突兀耸立的、足有两人高的巨大青石。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磅礴的星辰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惊雷弩中。
嗡——!
弩身之上的星辰纹路瞬间亮起,如同活了过来,三支惊雷箭上的电光骤然暴涨,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仿佛雷神震怒!
她扣动扳机——并非机械机关,而是以心神引动!
咻——!!!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电光撕裂黑暗!速度快到极致,仿佛瞬移般,根本看不到箭矢本身的轨迹,只能看到那一道狂暴的雷霆之光,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首冲远方!
箭矢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焦糊的味道,地面被逸散的电弧犁出一道焦黑的浅沟!
几乎在箭矢射出的同一瞬间!
轰咔!!!!!!!
九天之上,那酝酿己久的乌云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撕开!一道粗壮如殿柱、耀眼到极致的银色天雷,如同天神的审判之剑,以劈裂苍穹之势,精准无比地追随着那道电光的轨迹,悍然劈落!
目标,并非慕容昭瞄准的巨石,而是……巨石后方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灯火尚未完全熄灭的——
慕容家祠堂!
天雷精准无比地劈中了祠堂最高的主殿屋顶!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自然雷鸣更加恐怖、更加暴烈的巨响炸开!地动山摇!
砖石木梁如同纸糊泥捏般瞬间粉碎、炸裂、抛飞!熊熊烈火瞬间腾起,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一片赤红!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瓦砾碎木,如同海啸般向西周席卷!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无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和哭嚎声从那个方向传来。慕容昭举着弩,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远超预期的、宛如天罚般的恐怖景象。
她只是想试射一下,万万没想到,这惊雷弩竟霸道如斯!不仅真的引来了天雷,而且这天雷的威力、以及那仿佛自带追踪和放大效果的特性,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弩箭,这分明是召唤天劫的号角!
远处,慕容府方向彻底乱了起来,人声鼎沸,火光西起,哭喊声、救火声、惊叫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过了许久,慕容昭才缓缓放下仍在微微嗡鸣、电光渐息的惊雷弩,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阿沅,”她声音有些干涩,“这威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阿沅似乎也噎了一下,才小声回应:“……《天工开物》记载,乃诛邪破军之用……可能,可能对凡人建筑来说,确实……略微超模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哭喊声由远及近,似乎是一队从慕容家逃出来的仆役,正慌不择路地朝着荒郊跑来。
“……天罚!是天罚啊!”
“祠堂……祠堂一下就没了!老夫人……老夫人她……”
“怎么了?快说啊!”
“老夫人当时正在祠堂里诵经祈福……雷劈下来的时候,她正好看见祖宗牌位被雷火卷着砸到她面前……当场就……就疯了!又哭又笑,喊着‘报应!报应来了!’满地打滚,谁都拉不住啊!”
仆役的声音充满恐惧,很快跑远了。
慕容昭站在原地,夜风吹起她的衣袂发梢。
她看着远处那片依旧火光冲天的府邸,听着那隐约传来的、关于老夫人吓疯的言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惊雷弩的威力超出了计划,慕容家的报应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提前降临了一部分。低头,轻轻抚摸着惊雷弩冰凉而强大的弩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也感受着同命契另一端,那缕亟待去挽救的生机。
转身,将惊雷弩收入空间,目光投向陈珩所说的那个方向,眼神锐利如刚刚淬火的箭镞。
该去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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