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空气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雷雨过后臭氧的味道。钱颢霖、苏雨桐以及他们拼死救出的艾伦·米切尔博士,相互搀扶着,站在远离那片己彻底化为废墟的“工业园”的山坡上,望着远方城市模糊的轮廓。
巨大的爆炸和地质塌陷被官方初步定性为“罕见的深层地质结构异常活动引发的工业事故”。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从一辆废弃汽车里的破旧收音机中断断续续传出,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大多数人无关的遥远事件。
但三人都知道,真相被掩埋了。组织的覆灭并非终点,而是另一段更加复杂、更加微妙的局面的开始。
他们不敢久留,依靠米切尔博士对附近地形的熟悉,躲开了最初赶来的救援队伍和好奇的民众,辗转回到了钱颢哲所在的那个隐藏极深的安全屋。
安全屋内,医疗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是唯一的声音。钱颢哲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在先进设备的维持下趋于稳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苏雨桐立刻接手,和米切尔博士一起,利用这里更齐全的药品和设备,为钱颢哲进行了紧急手术,清创、止血、修复受损内脏。钱颢霖守在一旁,紧握着弟弟冰凉的手,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深切的担忧。
手术持续了数个小时。当苏雨桐摘下沾血的手套,疲惫却肯定地宣布“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时,钱颢霖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接下来的日子,并非想象中的宁静。
首先到来的是官方的“关注”。尽管“工业园”事件被压下,但钱颢霖和苏雨桐的身份,以及他们与近期一系列“异常事件”(时间混乱期留下的各种难以解释的现象)的微弱关联,还是引起了某个秘密部门的注意。
登门拜访的人穿着得体,语气客气,但眼神锐利,问题刁钻。他们询问关于“工业园”事故当天的行踪,询问关于钱颢哲的伤势来源,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是否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人或事,甚至隐晦地提及了“时间感知错乱”等词汇。
钱颢霖和苏雨桐早己统一口径,只承认那天约好去郊外远足(有刻意留下的部分行车记录和消费记录作为“证据”),不幸遭遇了地质塌陷的边缘波及,钱颢哲为救他们而重伤。对于其他问题,一概表示不知情或理解为事故造成的惊吓和创伤后应激。他们的说辞滴水不漏,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加上米切尔博士利用技术手段伪造和强化了部分“证据”,总算暂时搪塞了过去。
但那些调查人员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们明白,这只是开始。他们被标记了,未来的生活必将处于某种程度的监视和审查之下。
更大的困扰来自城市本身。
组织的覆灭、“摇篮”的摧毁,确实让宏观上的时间流恢复了正常。人们不再集体记忆错乱,时钟也不再莫名倒转或疯跑。然而,一些细微的、残留的“时间伤疤”却开始偶尔显现,如同大地震后余震不断。
有时,某个街角会突然重现几天前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持续几秒后又恢复正常,引得路人惊呼。有时,一些人会短暂地“丢失”几秒或几分钟的记忆,或者莫名地预感到几秒后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小事。一些物品会突然变得崭新如初,或者瞬间覆盖上经年的尘埃。
这些现象随机、短暂、无法预测,却真实存在。它们成了都市新的怪谈,也在默默提醒着钱颢霖他们,那场大战的影响远未彻底消除。时间的修复,需要一个过程,甚至可能有些伤痕是永久性的。
钱颢霖自身也发生了变化。过度使用时间力量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他会偶尔陷入短暂的“失时”状态,对外界失去反应,仿佛意识飘离了时间线。有时又会极其敏感,能“听”到附近不同物体上残留的时间回响,嘈杂不堪,让他头痛欲裂。他对时间信件的感应也完全消失了,那种与过去连接的能力,仿佛随着组织的毁灭而一同沉寂。
苏雨桐则忙于照顾两个伤员,同时利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可能接触到“异常”的普通人的记忆和心理创伤,引导他们将之解释为错觉或应激反应。她变得异常忙碌和疲惫。
艾伦·米切尔博士成了他们中最忙碌的人。他几乎足不出户,整天泡在安全屋的计算机前,利用他带来的和组织残存数据库里的零星资料,疯狂地计算、模拟、试图建立一个模型,来预测和解释那些残留的时间现象,并寻找彻底稳定时间的方法。他几乎不眠不休,眼中燃烧着赎罪和弥补的火焰。
生活仿佛恢复了平静,却无时无刻不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不确定性之下。他们拯救了世界,却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他们成了站在现实与异常边界上的守夜人,警惕着可能从过去战争中蔓延出的新的威胁。
战后余波,远比战争本身更加绵长和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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