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SUV悄无声息地滑停在距离“迎宾旅社”百米开外的一个废弃修车厂后院。钱颢哲和两名队员迅速下车，与早己在此等候的清源县刑警大队副队长老吴及其手下汇合。老吴是个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老刑警，对本地情况了如指掌。
“钱队，都安排好了。迎宾旅社前后门、以及旁边那几个小巷口，都让我们的人守住了，便衣，装的拉客的、等活的、下棋的，绝对自然。”老吴压低声音，语速很快，“这个刘三，就是个滚刀肉，派出所几进几出了，偷鸡摸狗、容留嫖娼，小事不断，大事不犯，滑得很。他那旅社脏乱差，没几个正经客人，主要是给一些跑长途的货车司机临时歇脚，或者……藏些见不得光的人。”
钱颢哲透过废弃厂房的缝隙，观察着远处那栋灰扑扑的三层小楼。“迎宾旅社”的招牌缺笔少划，霓虹灯管大半不亮，墙皮剥落，门口垃圾遍地，几个穿着廉价的、眼神飘忽的男人蹲在路边抽烟，打量着过往车辆，气氛污浊而暧昧。
“刘三人在里面吗？”钱颢哲问。
“在，刚我们还看到他出来买了包烟。这家伙警惕性很高，看到生面孔会特别留意。特别是最近几天，好像有点心神不宁。”老吴补充道。
钱颢哲略一思索，迅速制定方案：“强攻容易惊蛇。我和小杨（一名年轻队员）扮成跑长途的司机进去开房，近距离观察，找机会接触刘三。老吴，你带人在外面策应，听我信号。重点是查清楚，张强是不是在这里住过？现在还在不在？和刘三什么关系？”
几分钟后，钱颢哲和小杨换上早己准备好的、沾着油污的旧夹克，脸上抹了点灰，背着破旧的行李包，耷拉着肩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晃晃悠悠地走向迎宾旅社。
一推开那扇油腻腻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脚臭、霉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差点让人窒息。前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狭窄的走廊昏暗潮湿，墙纸上满是污渍和破损。
钱颢哲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方言，含糊地要了一间便宜的双人间。交钱时，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挂在墙后的一串钥匙和旁边一个破本子上潦草登记的房号信息（这家旅社显然管理极其混乱）。
女人收了钱，随手扔给他们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指了指楼上：“203，自己上去。热水晚上八点到十点。”
钱颢哲和小杨道了声谢，拎着包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经过二楼走廊时，钱颢哲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一个个紧闭的房门。有的房间里传出震天的鼾声，有的则是男女的调笑声，空气污浊不堪。
203房间更是惨不忍睹。床单发黄，地毯黏腻，墙壁上还有不明污渍。钱颢哲和小杨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检查房间。在床底缝隙，小杨发现了一个被踩扁的、某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包装，牌子很廉价，但生产日期是近期。
“头儿，看这个。”小杨低声道。
钱颢哲接过，仔细看了看。张强右腿有旧伤，需要时常贴膏药缓解疼痛，这符合他的特征。
这时，走廊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穷鬼一个，还赖着不走……再不交钱就给老子滚蛋……”
钱颢哲眼神一凛，示意小杨戒备。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看到一个穿着皱巴巴睡衣、头发油腻、叼着烟的中年男人正用力拍打着走廊尽头一间房的门。那人一脸横肉，眼角带着戾气，正是资料照片上的刘三！
“205的！听见没有！欠三天房钱了！真当老子开慈善堂的啊！”刘三骂咧咧，用力又踹了一脚门。
钱颢哲心中一动。205？就在他们斜对面！他轻轻带上门，对小队杨做了个手势：“目标可能在205。刘三在催债，这是个机会。我下去会会刘三，你盯着205，有任何动静立刻通知老吴！”
钱颢哲再次下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回声的公寓》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走到前台。那个中年女人不知去哪了，只有刘三骂咧咧地从前台抽屉里拿了一包烟，正准备点上。
“老板，打听个事儿。”钱颢哲凑近，递上一根更好的烟，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刘三斜眼瞥了他一下，接过烟，语气不耐烦：“啥事？房里有问题找前面那娘们儿。”
“不是不是，”钱颢哲压低声音，“想跟您打听个人。我有个远房表哥，叫张强，脸上有道疤，腿脚有点不利索。听说前阵子来清源讨生活了，家里老人病重，急着找他回去。有人说好像见他在您这儿落脚？”
钱颢哲紧紧盯着刘三的反应。果然，在听到“张强”名字和“脸上有疤”、“腿不利索”的特征时，刘三点烟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警惕，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吐出一口烟圈，嗤笑道：“张强？没听过！我这儿每天人来人往的，谁记得住？脸上有疤的？打架的混混倒是有几个，早滚蛋了。”
虽然刘三否认，但他那一瞬间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的僵硬，没有逃过钱颢哲的眼睛。他几乎可以肯定，刘三认识张强，而且知道他的下落！
“老板，行个方便。”钱颢哲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隐蔽地塞进刘三手里，“家里真是急事。要是有什么消息，这点钱请兄弟们喝酒。”
刘三捏了捏手里的钞票，眼神闪烁了一下，贪婪压过了一丝警惕。他左右看了看，凑近钱颢哲，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烟臭：“……你那个表哥……惹大麻烦了吧？”
钱颢哲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唉，乡下人，能惹多大麻烦？就是欠了点赌债，跑出来躲躲。”
“赌债？”刘三嗤笑一声，显然不信，“看他那慌里慌张、魂不守舍的样儿，像欠赌债的？倒像是……杀了人似的！”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又赶紧找补，“……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他前几天是在我这住过，就205那屋！穷得叮当响，房钱都欠着！妈的，昨天早上突然就慌慌张张跑了，东西都没拿全，跟后面有鬼撵他似的！”
跑了？钱颢哲心一沉：“跑了？去哪了？”
“我哪知道？”刘三没好气地说，“不过他跑之前，好像接了哪个电话，吓得脸都白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阴魂不散……’、‘……开发商要灭口……’、‘……小孩那事果然捂不住了……’之类的胡话……听得老子瘆得慌！你们赶紧找到他带走，别死我这儿，晦气！”
开发商要灭口！小孩那是捂不住了！
刘三这几句抱怨，如同惊雷般在钱颢哲耳边炸响！这几乎首接印证了他们的所有推断！张强不仅知道自己被追杀，更亲口提到了“开发商”和“小孩那事”（林秋案！）！
“他有没有说去哪？或者，他在这清源县，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钱颢哲急切地追问，又塞过去几张钞票。
刘三把钱揣进兜里，皱着眉头想了想：“他那德行，能去哪？估计是往山里那些废矿坑钻了吧？他以前好像跟我提过一嘴，说城西老砖瓦厂后面那片山沟里，有个以前偷矿挖的小窑洞，知道的人少……妈的，我就随口一说啊，你们找不到别怪我！”
城西老砖瓦厂！废弃矿洞！
crucial information!
“多谢老板！”钱颢哲得到关键信息，不再停留，立刻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钱颢哲立刻将情况通报给老吴。“刘三提供了张强可能的新藏身点，城西老砖瓦厂后的废弃矿洞！他情绪极度恐慌，认为开发商要杀他灭口，并且提到了‘小孩那事’！立刻行动！包围那片区域！动作要快，一定要在他被灭口之前，抓住他！”
警车无声地启动，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城西那片荒凉废弃的工业区。钱颢哲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心中默念：张强，你跑不了了！十年前地震之夜的债，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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