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的银镯刚碰到药圃的篱笆,整座山坳突然弥漫起股腥甜的气息。
活脉草的经络图上,代表“肺”的穴位突然爆出团黑雾,叶片像被火燎过般卷曲,那些刚结出的紫色果子纷纷炸裂,流出的汁液里浮出无数个咳嗽的虚影——虚影的衣袍上绣着邻县的商号,领口沾着的不是尘土,是带着“疫”字的黑霜。
“是戾气变种了。”
钟九的指尖在观星台的地砖上划了个“察”字,金光里浮出幅骇人的画面:邻县的街道上空飘着灰黑色的云,云里裹着无数只尖嘴的小飞虫,落在人身上就往口鼻里钻,被叮咬的人立刻捂住喉咙倒地,皮肤下浮现出网状的黑筋,像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比上次的瘟疫毒十倍。”
清澜的银镯突然变得滚烫,星砂在她掌心凝成把小锄,往活脉草的根部挖去——黑霜接触到星砂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化作无数个细小的“煞”字,却被草根里渗出的紫液牢牢锁住,“这些虫子是地囚狱的‘蚀骨蚊’,专啃人的生机,还会把怨气种进活人的骨头缝里。”
话音未落,山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个穿邻县官服的差役滚鞍下马,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孩童,孩子的脸颊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黑筋己经缠成了个小小的“死”字。
“清澜姑娘救命!”差役的声音带着哭腔,膝盖砸在地上时溅起的尘土都带着黑霜,“县城己经封了三天,死了上百口人,连烧尸体的柴火都快不够了!县太爷说……说再找不到解药,就只能放火烧城了!”
孩童的睫毛突然颤了颤,眼角滚出滴黑泪,落在地上竟长出簇毒草,叶片上的锯齿闪着寒光,往清澜的方向蠕动。活脉草突然射出道紫光,将毒草连根拔起,花瓣上的“医”字化作只银蝶,钻进孩童的鼻孔——他喉咙里立刻发出“咕咚”声,黑筋缠绕的“死”字开始褪色,像被清水冲淡的墨痕。
“蚀骨蚊的毒液会顺着血脉爬。”
清澜往孩童嘴里喂了颗星砂丸,银镯抵住他的眉心,“普通的药草杀不死,得用带着紫气的灵根——药圃里的‘逆生草’能倒转毒性,只是……”
她看向药圃的角落,那里种着株刚冒芽的灵草,叶片是诡异的黑紫色,根须却泛着紫气,正是用上次紫气残留的种子种的。
逆生草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突然剧烈摇晃,黑紫色的叶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嫩绿色的新叶,每个叶尖都顶着滴晶莹的露水,像在主动献上自己的精华。
“它愿意牺牲自己。”钟九的指尖在逆生草周围画了个“护”字,金光将灵草裹成个小茧,“地囚余孽是想借瘟疫逼我们用掉紫气的根基,好让他们趁机破开封印——但他们忘了,善意养出来的灵草,比任何邪术都有骨气。”
逆生草在茧里发出柔和的光,黑紫色的汁液顺着根须往土里渗,竟在地上画出幅解毒的药方:逆生草的嫩芽七钱,活脉草的花瓣三钱,星砂半勺,最关键的药引处,画着个小小的“勇”字,旁边还围着无数个模糊的人影,像在说“得众人齐心才行”。
清澜立刻动手制药,药鼎里的水刚烧开,逆生草的嫩芽就跳了进去,在沸水里翻出紫色的浪花;活脉草的花瓣飘落时化作无数只白鸟,在水面上盘旋,每只鸟都叼着颗星砂,精准地投进鼎里。药液沸腾的声音里,竟夹杂着孩童的笑声,像有无数个被治愈的魂魄在欢呼。
“这药得趁热用。”她将药液装进陶罐,罐口冒出的蒸汽里,浮出邻县的街道,逆生草的雾气所过之处,蚀骨蚊纷纷坠地,化作黑色的粉末,“但光有药不够,得有人敢进县城送药——蚀骨蚊闻着恐惧的味就疯长,只有心里不怕的人,才能带着药冲进去。”
赵野突然握紧“守心”剑,剑穗的符牌发出响亮的轻鸣:“我去。”
他往药圃里看了眼,逆生草的新叶上,正映着他师父的虚影在点头,“师父说过,怕黑的人点不亮灯,怕死的人护不住人——这剑上的紫气,正好给蚀骨蚊当诱饵。”
穿布衣的农夫扛起半袋刚收的小米,锄刃里的“丰”字闪着光:“俺也去!小米能填肚子,俺这把老骨头也能帮着烧火熬药!”他往人群里看了看,那些求道者纷纷往前站,有的背着药篓,有的提着水桶,有的甚至扛着门板,想给病人当临时的床。
“人多反而碍事。”
钟九拦住他们,古卷突然飞出无数张符纸,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行”字,“蚀骨蚊见人多会发狂,最多去十个人,剩下的在山外搭建隔离棚,准备接应。赵野带三个人送药,清澜带三个人诊病,我带三个……去会会放蚊子的杂碎。”
他指尖的“杀”字突然活了过来,金光里浮出地囚余孽的巢穴,就在邻县的城隍庙地下,那些蚀骨蚊正是从尊破损的泥塑里飞出来的,泥塑的眼睛里,嵌着半块噬灵鼎的碎片。
当送药的队伍赶到邻县时,城门果然飘着股焦糊味。吊桥的木板上爬满了黑筋,像无数只手在拉扯,城楼上的守军看见他们,竟举着弓箭大喊:“别过来!再靠近就放箭了!”
“俺们是送药的!”农夫举起陶罐,里面的药液晃出紫色的光,“清澜姑娘的药能治瘟疫!”
蚀骨蚊突然被紫光惊动,像片黑云从城里涌来,翅膀振动的声音里带着尖利的嘶鸣,听着能让人头皮发麻。赵野突然拔剑出鞘,“守心”剑上的紫气暴涨,像面紫色的盾牌,蚊群撞在上面纷纷落地,化作股黑烟,却在地上重新聚成个模糊的鬼影,正是那个在血月崖被打败的守鼎奴。
“钟九的小崽子果然来了。”
鬼影的声音像用指甲刮铁板,“可惜啊,这些蚀骨蚊是用你们上次没救回来的冤魂炼的,每只都记着你们的脸——你们救一个,它们就杀两个,看你们能救到几时!”
清澜的银镯突然射出道银光,照在鬼影的胸口——那里果然嵌着块鼎碎片,无数个冤魂的脸在碎片里痛苦地挣扎。
她往地上撒了把星砂,活脉草的种子立刻生根发芽,顺着黑筋往城隍庙的方向疯长,紫色的藤蔓所过之处,黑筋纷纷断裂,露出底下干净的砖石。
“它们不是记恨我们,是在求救。”
清澜的声音里带着坚定,“逆生草能倒转毒性,也能唤醒被控制的魂——你们看!”
她指着那些落地的蚀骨蚊,在紫色藤蔓的缠绕下,竟渐渐变回普通蚊子的模样,只是翅膀上多了个“谢”字,往城外飞去,像在逃离牢笼。
城楼上的守军看得目瞪口呆,弓箭“哐当”落地,有人突然大喊:“是活脉草!上次救了瘟疫村的活脉草!”
吊桥缓缓放下,送药的队伍刚走进城门,就被幸存的百姓围住。
有个瞎眼的老婆婆摸着清澜的衣角,枯槁的手指突然在她袖口摸到颗星砂,黑筋缠绕的手臂上,立刻渗出层黑汗,像洗去了层污垢:“是紫微星照下来了……我孙儿有救了!”
清澜立刻让人在城隍庙前搭起临时医棚,逆生草的药液倒进大缸时,紫雾腾空而起,在县城上空化作个巨大的“愈”字。
被黑筋缠身的人只要沾到点紫雾,就像被温水浇过般舒服,皮肤下的黑蛇纷纷退去,露出原本的肤色;连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也在吸入紫雾后咳嗽起来,咳出的黑痰落在地上,竟长出小小的绿芽,像新生的希望。
赵野带着人往城隍庙深处走,“守心”剑劈开泥塑的刹那,里面喷出的不是黑雾,是无数个冤魂的哭喊。鼎碎片上的守鼎奴虚影发出尖叫,黑筋突然暴涨,往赵野的心脏缠去——却在接触到剑穗符牌的瞬间缩回,碎片里浮出他师父的木牌,“忍”字正在慢慢吞噬那些黑色的戾气。
“师父的魂一首在鼎里护着我们。”赵野的剑刺穿虚影的胸口,鼎碎片突然裂开,里面飞出无数个白色的魂影,往紫雾的方向飞去,“他说戾气最怕的不是符,是记着他们名字的活人——只要有人还念着,魂就不会被彻底吞噬。”
当最后只蚀骨蚊被紫雾净化时,邻县的黑云突然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
清澜看着医棚外排队领药的百姓,他们脸上的恐惧渐渐被笑容取代,有人开始帮着打扫街道,有人往水缸里投放逆生草的种子,有人甚至在城墙根种起了活脉草,每个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你看,瘟疫最怕的不是药,是人心齐。”钟九走到她身边,古卷上的“平”字正在吸收残留的紫气,“地囚余孽以为能靠怨气毁了这里,却忘了人在绝境里会抱成一团——就像这些灵草,单独一株挡不住黑霜,聚在一起就能织成紫网。”
穿布衣的农夫突然跑来,手里举着颗的谷粒,是用逆生草的汁液浇灌过的,泛着淡淡的紫光:“俺在城隍庙的废墟里种了小米,说不定明年能长出带着药味的庄稼——以后就算再有瘟疫,俺们自己就能治!”
孩童的笑声突然从医棚里传来,那个被救活的孩子正追着只银蝶跑,黑筋消失的手腕上,留着个淡淡的紫点,像颗小小的星辰。他跑过的地方,地上的绿芽正在疯长,很快爬满了断墙,开出紫色的小花,每个花瓣上都写着“生”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清澜的银镯碰了碰活脉草,草叶上的经络图己经恢复了正常,只有“肺”位还留着淡淡的紫晕,像在提醒这场刚过去的危机。她知道,小瘟疫虽然平息了,但地囚余孽的阴谋不会结束,就像蚀骨蚊还会再出现,黑霜还会再降落——但只要药圃的灵草还在生长,只要心里的紫气还没熄灭,只要有人敢在危难时站出来说“我去”,就没有渡不过的难关,没有治不好的瘟疫。
夕阳西下时,送药的队伍往回走,百姓们跟在后面送了很远,有人往他们怀里塞煮熟的鸡蛋,有人往药篓里添晒干的草药,有人甚至把孩子抱来,让他们摸摸赵野的“守心”剑,说沾沾紫气能少生病。
清澜回头望去,邻县的城墙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紫光,像条苏醒的巨龙,守护着重新焕发生机的人间。她握紧手里的药锄,银镯上的星图与远方的活脉草遥相呼应,像在说“我们还会再见”。
风带着逆生草的香气吹来,观星台的方向传来符文地砖的轻响,像在为归来的英雄们伴奏。清澜笑了笑,知道只要这双手还能制药,这颗心还敢担当,这人间的瘟疫就永远只能是“小”的,因为善良的力量,永远比邪恶长得快,长得壮,长得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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