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灵云师兄记名弟子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内门。
凌霄的名字,再次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只是这一次,议论声中,少了轻视与嘲讽,多了无数的嫉妒与羡慕。
能够跟随宗门第一天骄修行,这是多少内门女弟子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却被一个刚刚从外门晋升上来的杂役弟子给抢走了。
凌霄对此毫不在意。
她搬出了外门杂役居住的大通铺,在灵云洞府庭院的不远处,分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而精致的居所。
从此以后,她便每日在庭院内打坐修行,照顾灵植,偶尔还能得到李玄风等几位正式弟子的指点,修为一日千里。
唯一让她有些失落的,是灵云师兄自那日传功堂之后,便再次进入了深度闭关,她始终未能再见他一面。
平静的修行生活,很快就被一项新的宗门规定打破了。
所有新晋内门弟子,在入门三个月后,都必须选择一个外出历练任务,组队完成。
这是宗门为了防止弟子闭门造车,成为温室花朵而设下的硬性规定,任何人不得违背。
这一日,凌霄与另外几名同期晋升的内门弟子,一同来到了内门任务殿。
负责为他们这批新人分配历练任务的,是一位名叫柳絮的师姐。
这位柳絮师姐,正是当初在大比决赛前,扬言凌霄必败无疑的内门弟子之一。
而且,据说她与丹堂的林婉儿私交甚好。
看到凌霄的瞬间,柳絮师姐的眼中,便毫不掩饰地闪过了一丝怨毒与不屑。
“哟,这不是灵云师兄新收的记名弟子,凌霄师妹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任务殿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是好大的面子,连外出历练这种小事,也需要你亲自来啊。”
这番话,明着是恭维,暗地里却是在讽刺凌霄是靠着灵云的关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凌霄不想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只是平静地说道:“宗门规定,不敢不从。还请柳絮师姐为我们分配任务。”
“哼,算你还懂点规矩。”
柳絮冷哼一声,从一堆任务卷轴中,随意地抽出了一个。
她将卷轴在桌案上展开,用手指着上面的任务描述,说道:“就这个吧。”
“护送一批灵药前往百草镇,任务地点位于宗门东南三百里,沿途皆是正道盟友的地界,十分安全。”
“任务等级,丙下,最适合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了。”
她介绍得十分详细,脸上还带着一副“我是在为你们着想”的热情笑容。
与凌霄同队的其他几名新晋弟子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怕第一次外出历练就遇到什么危险,这种护送任务听起来确实是再安全不过了。
“多谢柳絮师姐。”
其中一名弟子连忙上前,就要接过那个任务卷轴。
然而,凌霄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摊开的卷轴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个卷轴上,她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气息。
这三个月来,她日夜都在灵云洞府那种精纯至极的灵气环境中修行。
这使得她对天地间各种能量气息的感应,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卷轴上除了正常的灵墨气息之外,还沾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而又暴虐的能量残留。
那绝不是正道修士该有的气息。
反而更像是……魔道修士留下的魔气。
虽然只有一丝,淡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却骗不过她那被金手指强化过的敏锐感知。
这个任务,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怎么了,凌霄师妹?”
柳絮看到凌霄迟迟没有反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难道你觉得这个任务太简单,配不上你灵云师兄记名弟子的身份?”
“不敢。”
凌霄缓缓抬起头,迎上了柳絮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心中己经有了判断,柳絮这是在故意给她们下套。
这个标示为“安全”的任务,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但她此刻如果当众指出,不仅拿不出任何证据,反而会坐实了自己“恃宠而骄,挑三拣西”的名声。
信息上的不对等,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一瞬间,凌霄的心中便有了决断。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感激的微笑。
“师姐说笑了,师姐为我们挑选的任务,自然是最好的。”
她主动上前一步,从那名同门手中,接过了那个任务卷轴。
“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了。多谢师姐费心。”
说完,她便对着柳絮微微一礼,转身就要带着同伴离开。
看到凌霄如此轻易地就接下了任务,柳絮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与快意。
但她掩饰得很好,依旧热情地叮嘱道:“师妹客气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完成任务归来。”
凌霄没有再理会她。
她拿着卷轴,与同伴们一起离开了任务殿,约定好三日后在山门集合出发。
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凌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那个任务有问题。
百草镇。
她将这个地名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份宗门下发的,记录着周边地理风貌的地图玉简。
神识沉入其中,她很快就找到了百草镇的位置。
正如柳絮所说,那里确实位于宗门东南三百里,周围也都是正道宗门的地盘。
但是,当凌霄将地图继续向东南方向延伸之后,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距离百草镇不足百里的地方,有一片被标记为黑色的区域。
那里,便是赫赫有名的魔道地界——黑风林。
正道与魔道,在此地形成了一条模糊的边境线,常年都有小规模的摩擦与冲突发生。
这个任务,根本就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护送任务。
这是一趟踩在刀尖上的危险旅程。
柳絮,好狠的心。
她这是想借魔道修士的手,将自己置于死地。
凌霄的手心渗出了一丝冷汗。
如果不是自己对气息的感应异于常人,恐怕这次就要稀里糊涂地踏入鬼门关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增加一些保命的底牌。
可是,该向谁求助呢?
告诉宗门长老?
没有证据,他们不会相信一个新晋弟子的一面之词。
告诉李玄风师兄?
他虽然对自己不错,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师父,未必会为了自己去插手这种事情。
思来想去,凌霄的脑海中,最终只剩下了一个人的身影。
灵云师兄。
虽然他正在闭关,虽然自己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但他,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最粗的一根救命稻草。
打定了主意,凌霄不再犹豫。
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快步走到了灵云洞府的石门之外。
她没有叩门,也没有大声喧哗。
她知道,惊扰一位正在深度闭关的修士,是天大的罪过。
她只是恭恭敬敬地,在石门之外,跪了下来。
然后,她用一种平静而又清晰的声音,缓缓开口。
“记名弟子凌霄,拜见师尊。”
“弟子三日后,将与同门师弟师妹,一同前往百草镇执行宗门历练任务。”
“弟子自知修为浅薄,见识短浅,心中实为惶恐。”
“不敢请师尊出关指点,只恳请师尊,能否告知弟子一二,关于那百草镇周边的风土人情,以及是否有需要格外注意的凶险之处。”
“弟子愚钝,唯恐因自己的无知,而连累同门,辜负师尊与宗主的厚望。”
她的话说得极为谦卑,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她没有首接点明任务的危险,更没有提及柳絮的陷害。
她只是以一个即将远行,心中不安的弟子身份,向自己的师尊“请教”一些常识性的问题。
这样既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底牌。
她赌的,就是灵云师兄那超凡的智慧,能否从自己这番话中,听出弦外之音。
说完之后,凌霄便不再言语。
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着洞府之内,那未知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洞府之内,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凌霄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难道,是自己赌错了吗?
师尊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也根本不屑于理会自己这个小小的记名弟子?
就在她心中即将彻底绝望的时候。
那扇厚重的石门,依旧是紧紧关闭着。
但是,一枚通体晶莹,流转着恐怖剑意的白玉剑符,却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石门与阵法的阻隔,轻飘飘地悬浮在了她的面前。
同时,一道清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首接在她的脑海之中响起。
“此去,万事小心。”
“此符,可保你一命。”
声音言简意赅,说完便彻底消失。
凌霄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枚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剑符,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听到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他虽然没有出关,却用这种方式,给了自己最首接,也是最强大的回应。
这枚剑符之中,蕴含着他的一道剑气。
这,就是自己此行最大的护身符。
凌霄伸出颤抖的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那枚剑符捧在掌心。
然后,她朝着紧闭的石门,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凌霄,叩谢师尊赐符。”
她知道,有了这枚剑符,自己即将面对的,那场未知的血雨腥风,她便有了与之抗衡的底气。
而那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柳絮,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精心设计的陷阱,反而成为了促成凌霄获得更大机缘的催化剂。
三日之后,凌霄与她的历练小队,在山门之外集结。
迎着初升的朝阳,他们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险境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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