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粉裙女修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嫉妒。
凌霄认识她。
她就是执事弟子口中，那个丹堂的林师姐，林婉儿。
也是原本这个月应该负责清扫庭院的人。
很显然，自己抢了她的“美差”，让她怀恨在心了。
凌霄心中了然，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放下手中的扫帚，对着林婉儿微微躬身行礼。
“见过林师姐。”
林婉儿连正眼都懒得看她，只是轻哼了一声，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你就是那个从我手里抢走这个差事的杂役？”
凌霄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平静地说道：“弟子凌霄，奉任务堂之命，在此负责清扫工作。”
“清扫工作？”
林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迈着莲步，走到凌霄刚刚清扫过的一片区域，然后伸出秀气的脚尖，轻轻地从一块石缝里踢出了一片半掩的落叶。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清扫？”
她指着那片孤零零的落叶，对着凌霄厉声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明明还有一片落叶。”
“清扫不力，敷衍了事，你可知这是对灵云师兄的大不敬？”
“按照门规，我可以立刻将你押送戒律堂，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番话，她说得义正言辞，仿佛凌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显然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凌霄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而自己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外门杂役。
身份上的巨大差距，让她百口莫辩。
如果真的被她闹到戒律堂去，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更别说继续留在这里了。
看到凌霄沉默不语，林婉儿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她就是要看到凌霄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
她今天来，不仅是要送自己亲手调制的“凝露花肥”来讨好灵云师兄，更是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抢了自己位置的杂役一个下马威。
“怎么，没话说了？”
林婉儿步步紧逼。
“既然没话说，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她说着，便要伸手来抓凌霄的胳膊。
凌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凌霄没有去看林婉儿那张写满了刁难的脸。
她的目光，反而落在了地上那片被林婉儿踢出来的落叶上。
她的瞳孔，在看清那片落叶的瞬间，微微一缩。
她没有再退缩，也没有惊慌失措。
她只是缓缓地弯下腰，将那片枯黄的落叶，轻轻地捡了起来。
然后，她不卑不亢地抬起头，迎上了林婉儿那错愕的目光。
“林师姐教训的是，弟子确实是清扫不力，漏掉了这一片叶子。”
她先是平静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让林婉儿准备好的后招都无处发泄。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不过，弟子斗胆，想请教师姐一个问题。”
她将手中的落叶托在掌心，展示给林婉儿看。
“师姐请看，这片落叶虽然枯黄，但其叶脉的末梢，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黑色，而且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燥热之气。”
“这并非是秋日自然凋零之相，倒像是……像是被火毒侵入了根基，导致灵力逆行枯萎而死。”
林婉儿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没想到一个杂役竟然会跟她说这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凌霄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抬起头，目光越过林婉儿，望向了庭院之内，那株被阵法守护的寒月兰。
“弟子在外门时，曾负责过伙房的草木灰烧制。”
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伙房的张大厨教过我，辨别草木之性，当如老农观天时，需一叶而知秋。”
“植物的每一片叶子，都是其本体最真实的写照。”
“这片落叶的病症，与院内那株寒月兰如今叶片边缘泛起的焦黄之色，其脉络走向，分毫不差。”
“弟子可以断定，院内的寒月兰，也中了同样的火毒。”
此言一出，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果然发现那株珍贵无比的寒月兰，其几片靠近外围的叶子，确实像凌霄说的那样，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焦黄。
“你……你胡说八道。”
林婉儿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寒月兰乃是极寒属性的灵植，怎么可能会中火毒？”
“寻常自然不会。”
凌霄的目光，落在了林婉儿手中捧着的那盆鲜花之上。
那盆花开得极为艳丽，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灵气。
“但如果，是有人用了与它属性相冲的肥料，那就不一样了。”
凌霄平静地说道：“师姐手中这盆，想必就是您亲手培育的‘凝露花’吧？”
“此花性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灵魔双修：双男主助我修仙万人迷 其花瓣与根茎碾碎后制成的花肥，灵气虽然充裕，却也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阳火之气。”
“用来滋养寻常灵植自然是上佳之品，但若是用在性喜极寒的寒月兰身上，便如同火上浇油，无异于饮鸩止渴。”
“上个月负责清扫的师姐，想必就是用了师姐您送来的这种‘凝露花肥’，才会导致寒月兰的品相受损吧？”
凌霄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婉儿的心上。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捧着花盆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用来讨好灵云师兄的宝贝，竟然会是损伤寒月兰的罪魁祸首。
更想不到的是，这个秘密，竟然会被一个她眼中的蝼蚁，一个外门杂役，当众一语道破。
“你……你血口喷人。”
她色厉内荏地狡辩道：“你一个杂役，懂什么灵植药理？”
“弟子确实不懂什么高深的药理。”
凌霄坦然地承认道。
“弟子只知道，在外门伙房，凝露花的花瓣是用来给体寒的弟子熬汤驱寒的，而寒月兰的伴生草，则是用来给上火的管事们降火的。”
“一个驱寒，一个降火，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会出什么问题，这是连伙房烧火的杂役都明白的道理。”
她的话语朴实无华，却蕴含着一种无法辩驳的力量。
这是从最底层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智慧。
林婉儿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窘迫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两人身后响起。
“她说得没错。”
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凌霄和林婉儿同时身体一僵，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不知何时，那扇紧闭的洞府石门己经打开。
灵云大师兄正静静地站在门口，他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她们。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灵……灵云师兄。”
林婉儿看到灵云，顿时慌了手脚，手中的花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眼眶都红了。
灵云却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越过了惊慌失措的林婉儿，落在了那个手持落叶，虽然衣衫朴素，但脊梁却挺得笔首的杂役弟子身上。
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除了漠然之外的情绪。
那是一种近似于欣赏的审视。
这个杂役弟子，似乎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小小的意外。
第一次，是她那不畏生死的求道之心。
第二次，便是此刻，她这份于细微之处见真章的细心与博学。
“你叫凌霄？”
他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温度。
“是，弟子凌霄。”
凌霄连忙躬身行礼，心中也是紧张不己。
“你既懂得寒月兰的习性，那可知该如何补救？”
灵云继续问道。
凌霄定了定神，沉声回答道：“回禀大师兄，需要用百年青冈木的草木灰，调和无根之水，敷于其根部，中和火毒。再以冰泉之水日夜浇灌七日，方可使其恢复如初。”
“很好。”
灵云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对己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林婉儿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以后不必再送花肥来了。”
这句话，无疑是宣判了林婉儿的“死刑”。
林婉儿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只能含着眼泪，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处理完林婉儿，灵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凌霄的身上。
“从今日起，你无需再清扫庭院之外。”
他说道：“你进来，专门负责照顾这株寒月兰。”
说完，他轻轻一挥手。
那道隔绝了庭院内外的守护阵法，竟然无声无息地，在凌霄面前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凌霄呆住了。
她看着那道向她敞开的阵法缺口，以及缺口之后那片灵气浓郁得如同仙境的庭院，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仅洗刷了冤屈，还因祸得福，得到了进入庭院的许可。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近距离地待在他身边，沐浴在那最精纯的灵气之中了。
她能感觉到，在灵云说出允许她进入庭院的那一刻，她体内吸收灵气的效率，似乎凭空提升了数倍不止。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是自己的某种权限被提高了。
“多谢大师兄。”
凌霄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深深地一躬到底。
然后，她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走进了那道她梦寐以求的阵法缺口。
当她踏入庭院的瞬间，一股比外界浓郁了百倍的精纯灵气扑面而来，让她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仿佛翻开了全新的篇章。
而她并不知道，在她进入庭院之后，站在洞府门口的灵云，看着她的背影，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异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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