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蹈袭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直跺脚:“反了!真是反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尚书府行凶!”
龚长恭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官兵,压低声音道:“爹,您还没看明白吗?这满朝文武,关键时刻谁还记得咱们龚家?要我说,不如趁早投靠皇上”
“闭嘴!”龚蹈袭厉声打断,“这种话你也敢说?”
“为何不敢?”龚长恭理直气壮,“儿子有尚书之材,如果遇到明主,一定能飞黄腾达。总好过在这儿被人当弃子强!”
龚蹈袭气得胡子直抖:“逆子!你懂什么?没有利益捆绑,圣恩就根本靠不住!胡尚书在朝中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岂是说倒就倒的?”
“根基深厚?”龚长恭嗤笑一声,“爹,您睁大眼睛看看,今日之后,胡家还能有什么根基?要我说,胡家要完了!”
“你、你这个逆子!”龚蹈袭彻底被激怒,四下张望,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朝着儿子就打去,“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龚长恭拔腿就跑。父子二人一个追一个逃。
“爹!您清醒点!”龚长恭边跑边喊,“跟着胡家只有死路一条!”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龚蹈袭举着树枝穷追不舍,“胡尚书待咱们不薄,你竟然敢诅咒胡家!”
这一幕恰好被慕朝歌看在眼里。她挑眉,看向身旁的尉迟澈:“这龚家父子倒是演得一出好戏。”
尉迟澈淡淡道:“一个老顽固,一个小滑头。不过,龚长恭倒是比他那爹看得明白。”
另一边,塔拉玛已经杀到墙边。他回头看了眼混乱的场面,狞笑一声,纵身跳上了墙头。
“想跑?”洪雷松冷哼一声,抬手一挥,“放箭!”
箭雨密集,塔拉玛却不慌不忙,反手又丢出两颗猛火雷。
爆炸声中,墙头被炸出一个大洞,他趁机翻身而出,消失不见了。
“追!”洪雷松带着官兵追去。
院子里渐渐恢复平静。
龚蹈袭终于追累了,拄着树枝直喘气。龚长恭站在不远处,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
“爹,该说的儿子都说了。路要怎么走,您自己掂量。反正从今往后,儿子是决心跟着皇上了。”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朝着慕朝歌的方向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龚蹈袭看着儿子的背影,手中的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儿子的话,或许不无道理。
龚蹈袭此刻像个迷路的老人,茫然不知所措。
慕朝歌轻轻抬手,示意侍卫不必上前。
她走向龚蹈袭。
“龚侍郎,令郎比你更懂得审时度势。”
龚蹈袭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谁。
他慌忙躬身行礼。
“老臣……老臣惶恐。”龚蹈袭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慕朝歌微微颔首,“随朕走走。”她说着,已迈开步子。
龚蹈袭不敢怠慢,急忙跟上,却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龚侍郎可知道,朕为何偏偏选中你?”慕朝歌的声音随风传过来。
龚蹈袭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老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因为你是朝中少有的明白人。”慕朝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也是少数几个,能从细微的地方察觉异样的人。”
龚蹈袭心头一震,没想到,皇上连这都注意到了。
“老臣……只是觉得皇上近日的行为有些不同寻常。”
“慕妃娘娘也似乎……变了个人。”
慕朝歌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满朝文武,除了你其他人要么没有发现,要么装作不知道。”
她继续向前走去:“龚侍郎,你可知道,这件事,对朕而言意味着什么?”
龚蹈袭谨慎地回道:“想必是很大的困扰。”
“不,”慕朝歌摇头,“是机会。”
龚蹈袭愕然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
“机会?”龚蹈袭不解。
慕朝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些日子,朕观察朝堂,看到了许多从前看不到的东西。那些表面恭顺的臣子,私下里是什么嘴脸,那些看似忠心的,背地里又在谋划什么。”
龚蹈袭心头一紧,不敢说话。
“更让朕感到意外的是,”慕朝歌继续道,“朕发现的一切,坐在龙椅上是看不清的。”
龚蹈袭默默听着,心中波涛汹涌。
“老臣愚钝。”他只能如此回应。
慕朝歌瞥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龚侍郎不必紧张。今日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们二人的谈话。”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朕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朕需要你的帮助。朝中的局势,想必你比朕更清楚。晋王一党虎视眈眈,胡家也在暗中布局。”
龚蹈袭脸色一白,急忙跪地:“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慕朝歌伸手虚扶:“起来吧。你如果真有二心,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听朕说这些话了。”
龚蹈袭战战兢兢地起身,心中五味杂陈。
“老臣……愿为皇上分忧。”
慕朝歌满意地点头:“你觉得,令郎为何会选择站在朕这一边?”
龚蹈袭沉吟片刻,苦笑道:“那小子比老臣看得明白。”
“不,”慕朝歌摇头,“是因为他看到了未来。或者说,他看到了朕想看到的未来。”
“大殷立国已经百年,表面繁荣之下,早已危机四伏。这些,龚侍郎应该比谁都清楚。”
龚蹈袭沉默了。
作为吏部侍郎,他当然知道朝廷面临的困境,只是从没有想过,皇上也对此了如指掌。
“皇上明察。”
慕朝歌转过身来,盯着他:“朕打算变法,重整朝纲。需要帮手,需要真正忠于大殷忠于朕的帮手。龚侍郎,你可愿意做朕的帮手?”
龚蹈袭心中一震。
变法?
“老臣……愿效犬马之劳。”他再次跪地,行了大礼。
这一次,慕朝歌没有立刻扶他起来,而是受了他的礼,道:“爱卿平身。”
龚蹈袭起身时,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蕉下刺客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不只是因为恐惧,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皇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皇上打算从哪里入手?”
慕朝歌唇角微扬:“科举。”
“科举?”龚蹈袭有些意外。
“正是。”慕朝歌目光炯炯,“下月便是春闱,朕要借此机会,选拔一批真正的人才。而这件事,朕要交给你来办。”
龚蹈袭心中一惊。
科举取士是朝廷大事,历来由礼部主持,他一个吏部侍郎,如何能够插手?
慕朝歌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淡淡道:“礼部尚书张文正,与宁王过从甚密,朕信不过他。”
龚蹈袭恍然大悟。宁王是皇上的三皇叔,在朝中势力十分庞大,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老臣明白了。”龚蹈袭会意点头,“只是,老臣以什么名义插手科举的事?”
慕朝歌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龚蹈袭:“这是朕的密令,持此令者可随时入宫面圣,也可调动一部分禁军。科举期间,你将以监试官的身份,全程监督春闱。”
龚蹈袭双手接过令牌。
“老臣一定不负众望。”他郑重道。
慕朝歌点点头,忽然问道:“龚爱卿,你可知道,朕为何如此信任你?”
龚蹈袭摇头:“老臣不知。”
“因为你在朕遇刺后,是第一个上折子询问朕是否安好的人。”慕朝歌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一些,“这份忠心,朕一直记在心里。”
龚蹈袭没想到皇上连这种细节都记得,一时感动,眼眶微热:“老臣只是尽本分而已。”
慕朝歌轻轻叹息:“可惜,朝中像你这样尽本分的人,太少了。”
二人又交谈片刻,慕朝歌交代了一些细节,这才让龚蹈袭离去。
龚蹈袭躬身告退,走出很远,仍感觉背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
从今天起,他与皇上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爷回府了。”门房见龚蹈袭回来,急忙开门迎接。
龚蹈袭点点头,径直向书房走去。
“爹。”龚长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龚蹈袭转身,看见儿子站在廊下,似乎已等候多时。
“你在等我?”龚蹈袭问道。
龚长恭点头:“儿子猜,今日皇上与爹的一番谈话,一定让爹心绪不宁。”
龚蹈袭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皇上与我谈话了?”
龚长恭微笑:“是皇上派人传话,让儿子在府中等爹回来。”
龚蹈袭心中一凛,皇上这是把他也算计在内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恼怒,反而有些欣慰。
“随我到书房说话。”龚蹈袭示意儿子跟上。
父子二人来到书房,龚蹈袭屏退左右,这才将今日与皇上的谈话内容告诉给了儿子。
龚长恭听完,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皇上果然要动手了!”
龚蹈袭皱眉:“你很期待?”
龚长恭正色道:“爹,大殷如果不变法,恐怕不出二十年,就会有亡国之危。皇上能有这个决心,是大殷之幸,百姓之福啊!”
龚蹈袭沉默片刻,叹道:“为父何尝不知?只是变法之路十分艰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皇上才需要爹的帮助啊。”龚长恭道,“爹在朝中为官三十余年,有爹帮忙,皇上便多了几分胜算。”
龚蹈袭看着儿子,忽然问道:“你为何如此坚定地追随皇上?就因为他是皇上?”
龚长恭摇头:“因为他是明君。爹,您还记得三年前的黄河水患吗?当时满朝文武都主张加固堤防,唯有皇上力排众议,坚持移民迁镇,疏通河道。结果如何?第二年黄河又发大水,那些加固堤防的地方全部溃堤,唯有疏通河道的地方安然无恙。”
龚蹈袭点头:“此事为父记得。”
“还有两年前的边境贸易之争,”龚长恭继续道,“皇上坚持开放边境,与西域诸国通商,当时朝中反对声一片。可如今呢?边境贸易带来的税收,已经占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边境百姓也因此安居乐业,边境冲突大大减少。”
龚蹈袭若有所思:“看来,你比为父更了解皇上。”
龚长恭笑道:“不是儿子更了解皇上,而是儿子更愿意去看皇上做了什么,而不是只听他的话。”
龚蹈袭沉默了。儿子的话点醒了他。
“爹,”龚长恭轻声道,“儿子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怕站错队,怕龚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但您想想,如果大殷真的亡了,龚家又能独善其身吗?”
龚蹈袭浑身一震,如醍醐灌顶。
是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大殷真的走向衰亡,他龚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说得对。”龚蹈袭长叹一声,“为父确实太顾及家族的利益,却忘了国家利益才是根本。”
龚长恭欣慰地笑了:“爹能想通就好。”
龚蹈袭起身,在书房中踱步片刻,忽然问道:“关于科举,你可有什么想法?”
龚长恭精神一振:“儿子确实有些想法。皇上既然要借科举选拔真正的人才,那首要的便是保证科举的公平公正。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杜绝权贵子弟凭借家世舞弊的现象。”
龚蹈袭点头:“这是自然。但具体要如何做?”
龚长恭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这是儿子草拟的几条建议,请爹过目。”
龚蹈接过奏折,仔细阅读,越看越是惊讶。
儿子提出的建议十分周全,从糊名誊录到锁院制度,从复试到殿试,几乎考虑到了科举的每一个环节。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龚蹈袭难以置信。
龚长恭笑道:“儿子只是参考了前朝的一些做法,再结合本朝的实际情况稍作调整而已。”
龚蹈袭满意地点头:“看来,为父平日里小看你了。”
父子二人又商讨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
次日清晨,龚蹈袭早早起床,准备上朝了。他特意穿上了那件象征二品大员的紫色朝服,头戴七梁冠,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朝会上,气氛有些微妙。
“众卿有本奏来。”慕朝歌朗声道。
几位大臣依次出列,奏报了一些日常的政务。
慕朝歌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龚蹈袭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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