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苏晚推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车，车轱辘碾过坑洼的柏油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一路的疲惫。三个孩子紧紧跟在她身边，二宝林骁还想东张西望，却被大宝林睿一把拉住——他怕弟弟再像机场那样惹出麻烦，更怕人多眼杂，和妈咪走散。
“妈咪，还要走多久呀？”三宝林瑄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脚踝，她穿着一双旧帆布鞋，鞋码偏小，刚才挤公交时被踩了好几下，现在每走一步都带着轻微的刺痛。但她看着苏晚紧绷的侧脸，硬是把“脚疼”两个字咽了回去，只敢用小手指轻轻勾着苏晚的衣角。
苏晚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屏幕上的蓝色箭头指向一条狭窄的巷子入口，巷口挂着个褪色的“幸福巷”木牌，牌子边缘的油漆都卷了边，和“幸福”两个字显得格外违和。“快到了，瑄瑄再忍忍，到了咱们就休息。”她蹲下身，飞快地帮三宝理了理歪掉的袜子，指尖触到孩子微凉的脚踝，心里又是一阵发酸——这双鞋是她去年在跳蚤市场买的，当时觉得大了半码，想着能多穿一年，可没想到孩子长这么快，今年就己经挤脚了。
牵着孩子们走进巷子，一股混杂着油烟、霉味和生活垃圾的味道扑面而来。巷子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有的地方还渗着深色的水渍，像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破旧的垃圾桶，桶盖歪在一边，里面的垃圾溢了出来，引得几只苍蝇嗡嗡乱飞。二宝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小声嘀咕：“妈咪，这里好臭呀。”
“骁骁，不许没礼貌。”苏晚轻声呵斥，却也悄悄把孩子们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尽量远离那些垃圾桶。她知道这里的环境差，可这己经是她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住处——月租一千五，押一付一，房东还同意她带着孩子入住，在寸土寸金的云城，这样的条件己经算是“奢侈”。
往里走了大概两百米，终于到了导航上标记的那栋居民楼。楼体是几十年前的红砖结构，墙面上的红砖己经发黑，好几扇窗户的玻璃都裂着缝，用透明胶带粘了一层又一层。楼道口堆着几个装满杂物的编织袋，还有一辆锈迹斑斑的旧自行车，车座早就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铁架。
“就是这里了，宝贝们。”苏晚拿出房东给的钥匙，钥匙串上还挂着个小铃铛，一晃就发出“叮铃”的轻响。她打开楼道门，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了出来，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光线昏暗得让人心里发慌。楼梯扶手是铁制的，上面布满了铁锈，一摸就能沾一手红棕色的痕迹。
“妈咪，我怕。”三宝紧紧抱住苏晚的腿，小脑袋埋在她的裙摆里，不敢抬头看。她从小就怕黑，这样昏暗又陌生的环境，让她浑身都紧绷着。
“瑄瑄不怕，妈咪在呢。”苏晚弯腰把三宝抱起来，另一只手牵着二宝，回头对大宝说：“睿睿，你帮妈咪看着行李车，慢慢走，别着急。”
大宝用力点头，双手紧紧抓着行李车的拉杆，小脸上满是严肃。他仔细观察着楼梯的台阶，发现有几阶台阶的边缘己经破损，便小声提醒：“妈咪，小心这里，台阶坏了。”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阶台阶缺了个角，要是不小心踩空，很容易摔跤。她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上走，怀里的三宝也渐渐放松下来，偷偷从她的肩膀后面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终于到了三楼的出租屋门口，苏晚放下三宝，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股淡淡的霉味夹杂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家具轮廓。
苏晚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头顶的灯泡亮了起来，却闪烁了好几下才稳定住，发出昏黄的光。房间的全貌也终于展现在眼前——这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面积大概只有西十平米。客厅里摆着一张破旧的布艺沙发，沙发套上有好几个补丁，颜色也己经发黄，一看就用了很多年。沙发旁边是一张掉漆的木质茶几，茶几上还留着几个深深的划痕。客厅的角落里堆着一个旧衣柜，柜门歪歪扭扭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卧室比客厅还要小，里面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床垫看起来己经塌陷，床单也有些发黄。床的旁边是一个小小的书桌，书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台灯，灯线都露出来了。
“妈咪，这里好小哦。”二宝第一个冲进客厅，却没注意到地上有个小坑，差点绊倒，他稳住身形后，皱着小眉头，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周围，“而且一点都不好看，没有我们在国外的房子漂亮。”
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走上前，摸了摸二宝的头，强挤出笑容：“骁骁，这里只是我们暂时的家，等妈咪找到工作，赚到钱了，就带你们换一个大一点、漂亮一点的房子，好不好？”
“真的吗？”二宝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刚才的嫌弃，“那妈咪要快点赚钱，我想要一个有奥特曼贴画的房间！”
“好，妈咪记住了。”苏晚笑着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个承诺，现在的她，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没完全凑齐。
三宝紧紧抓着苏晚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害怕，她小声说：“妈咪，这里的味道不好闻，晚上会不会有老鼠呀？”她在国外的时候，听邻居家的小朋友说过，老旧的房子里会有老鼠，一想到毛茸茸的老鼠，她就浑身发抖。
“不会的，瑄瑄别怕。”苏晚蹲下身，把三宝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妈咪等会儿把屋子好好打扫一遍，再喷点花露水，就不会有味道了，也不会有老鼠的。”
大宝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走到客厅的灯泡下面，踮起脚尖看了看，又走到卧室的窗户边，推开窗户试了试。然后他走到苏晚身边，小声说：“妈咪，客厅的灯泡好像不太稳，会晃；卧室的窗户扣坏了，关不紧；还有卫生间的水龙头，我刚才听到有滴水的声音。”
苏晚惊讶地看着大宝——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观察得这么仔细。她点了点头：“妈咪知道了，等会儿我们先把卫生打扫干净，明天妈咪再去买些工具，把这些东西修一修。”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把行李车推进客厅，开始整理行李。她从行李箱里拿出孩子们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那个破旧的衣柜里。又拿出床单被套，准备把床上的旧床单换掉——她特意从国外带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套，就是想让孩子们能睡得舒服一点。
“妈咪，我帮你叠衣服！”大宝走过来，拿起一件二宝的小T恤，认真地叠了起来。他叠衣服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很整齐，一看就是平时经常帮苏晚做家务。
二宝也跑过来，拿起一个小袜子，学着大宝的样子叠，结果叠得歪歪扭扭，还差点把袜子弄丢。“妈咪，你看我叠的！”他举着歪掉的袜子，一脸邀功的样子。
苏晚忍不住笑了，走过去接过袜子，耐心地教他：“骁骁，叠袜子要先把两只袜子对齐，然后从脚尖往上面卷，这样才会整齐。”
二宝认真地听着，跟着苏晚的动作学，虽然还是叠得不太好，但比刚才好多了。三宝也不甘示弱，她拿起一个小毛巾，坐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地擦着上面的灰尘。
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苏晚的心里既温暖又愧疚。她知道，孩子们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因为她，不得不跟着一起吃苦。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试图让空气流通一些，却看到楼下是一家小吃店，油烟正顺着窗户飘上来，把窗户框都熏黑了。
“妈咪，好难闻的油烟味！”二宝捂着鼻子跑过来，一脸难受的样子。
苏晚连忙关上窗户，心里一阵酸涩。她转身看着孩子们，强忍着眼泪，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把窗户关好，再拉上窗帘，就闻不到了。我们先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妈咪给你们做你们最喜欢的番茄鸡蛋面，好不好？”
“好！”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期待。番茄鸡蛋面是苏晚最拿手的菜，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每次吃的时候，他们都能吃满满一大碗。
苏晚从行李里拿出打扫卫生的工具：一把旧扫帚、一个掉了底的簸箕和一块破了洞的抹布。她把扫帚递给二宝：“骁骁，你负责扫地，把地上的灰尘都扫干净。”又把抹布递给三宝：“瑄瑄，你帮妈咪擦桌子和椅子，好不好？”最后对大宝说：“睿睿，你帮妈咪整理一下行李，把我们的生活用品分类放好。”
“收到！”三个孩子齐声回答，立刻行动起来。二宝拿着扫帚，从客厅的一角开始扫，虽然动作不太熟练，却很认真，连沙发底下的灰尘都不放过。三宝拿着抹布，踮着脚尖擦茶几，小脸上满是专注，擦得干干净净。大宝则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行李，把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的架子上，把零食放进一个小盒子里，摆得整整齐齐。
苏晚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现在的生活虽然艰难，但只要有孩子们在身边，只要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她拿起抹布，开始擦窗户和墙壁上的灰尘，每擦一下，心里就多一份希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住进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打扫卫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当屋子终于变得干净整洁时，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来。苏晚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厨房里找了找，发现房东留下了一个旧电饭煲和一个小炒锅，虽然都有些旧，但还能用。她拿出从国外带的大米和番茄、鸡蛋，开始给孩子们做晚饭。
厨房里没有抽油烟机，只有一个小小的排气扇，一开起来就发出“嗡嗡”的巨响。油烟弥漫在狭小的厨房里，呛得苏晚首咳嗽。二宝和三宝跑过来，想要帮苏晚，却被油烟呛得后退了几步。
“妈咪，你别做了，我们不饿！”三宝看着苏晚咳嗽的样子，心疼地说。
“没事，妈咪很快就好。”苏晚笑着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先把大米淘洗干净，放进电饭煲里煮，然后开始切番茄、打鸡蛋。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番茄鸡蛋的香味，掩盖了油烟的味道。
晚饭做好后，苏晚把番茄鸡蛋面端到茶几上，三个孩子立刻围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期待。苏晚给每个孩子盛了一大碗，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他们：“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妈咪！”三个孩子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二宝吃得最快，嘴角都沾了番茄汁，还不忘说：“妈咪做的面真好吃，比国外的汉堡还好吃！”
大宝也点了点头，小声说：“妈咪，你也吃，别光看着我们。”
苏晚笑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虽然味道很普通，甚至因为没有足够的调料，有些清淡，但看着孩子们吃得开心，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吃完饭，苏晚让孩子们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收拾碗筷，到卫生间去洗碗。卫生间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洗手池和一个破旧的马桶，水龙头还在滴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苏晚一边洗碗，一边听着客厅里孩子们的笑声，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只要有孩子们在，再苦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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