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被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连夜押送出京,送往了那座据说有去无回的静心庵。
一场持续了数月的,惊心动魄的内宅风暴,终于,以一种最彻底,也最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相府的天,似乎,要晴了。
然而,苏清绝的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乌云,虽然暂时散去,但那隐藏在云层背后的,更大的雷霆,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
第二日,按照老太君的吩咐,王管家带着人,开始对那几个被乱棍打死的管事们的家产,进行清点和查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田产地契,从那几个小小的管事家中,抄出来的财物,竟然比得上一个寻常富商的全部家当。
整个相府,都为之震动。
而一个更大的,谁也意想不到的“惊喜”,还在后面。
傍晚时分,那个如今对苏清绝言听计从的陈姨母,捧着一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布封皮的册子,脚步匆匆地,神色慌张地,跑进了清秋苑。
她一进门,便立刻屏退了左右,连翠儿,都被她请到了门外。
“三……三小姐……”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您……您快看看这个。”
她将那本灰布册子,用一双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递到了苏清绝的面前。
苏清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困惑的表情。
“姨母,您这是怎么了。”
“这是……这是方才,在清点刘福那个狗奴才的遗物时,从他床下的一个暗格里,‘意外’发现的。”
陈姨母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苏清绝接过那本册子,入手,感觉有些沉甸甸的。
她缓缓地,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一眼,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便瞬间,闪过了一丝冰冷的,锐利的光芒。
这,根本就不是一本普通的账本。
这是一本,记录着罪恶的,黑账。
账本上,用一种极为隐晦的暗语,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刘福等人,这些年来,每一笔贪污款项的详细数额,以及……这些款项的最终去向。
其中,有七成,都流向了一个代号为“凤”的人的口袋。
而另外的三成,则通过各种复杂的渠道,最终,都汇入了一个,让苏清绝的瞳孔,都忍不住微微一缩的地方。
兵部尚书府。
秦氏的娘家。
他们不仅深度参与了对相府财产的侵吞,甚至,还利用相府的采买渠道,为尚书府,输送了大量的,见不得光的利益。
这己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贪污了。
这是两个顶级豪门之间,一场持续了数年的,肮脏的,利益输送。
这本小小的账本,就像一颗足以引爆整个京城官场的,巨大的炸弹。
一旦引爆,不仅秦氏的娘家,兵部尚-书府,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苏振邦这个当朝丞相,也难逃一个“治家不严,监管不力,纵容姻亲贪腐”的,巨大的罪名。
到时候,整个苏家,都要被拖下水。
“三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啊。”
陈姨母看着苏清绝那瞬间变得凝重的脸色,早己是吓得六神无主,快要哭出来了。
“这……这东西,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扔,扔不掉,拿,又烫手啊。”
“要是……要是让相爷知道了,以他那刚正不阿的性子,怕是……怕是立刻就要拿着这本账本,去跟尚书府,拼个鱼死网破了。”
“到时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我们苏家,可就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啊。”
苏清绝缓缓地,合上了那本账本。
她的心中,早己是波涛汹涌,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超乎年龄的冷静。
她知道,陈姨母说的,没错。
这本账本,是一颗足以毁掉一切的炸弹。
它,绝不能,交到那个冲动易怒,又死要面子的父亲手上。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着眼前这个早己被吓破了胆的陈姨母,脸上,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却又充满了凝重的表情。
“姨母,您先别慌。”
她的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力量。
“这件事,您做得对,没有声张,而是第一时间,来找我。”
“您放心,天,塌不下来。”
她将那本账本,重新用一块干净的丝帕,仔仔细-细地,包裹了起来。
然后,她将这个包裹,郑重地,交回到了陈姨母的手中。
“姨母。”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的严肃。
“这件事,您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本账本。”
“您更没有,来过我这里。”
“您现在,就拿着这个东西,立刻,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陈姨母下意识地问道。
“福安堂。”
苏清--绝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您把这个东西,亲手,秘密地,交给祖母。”
“记住,除了您和祖母,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祖母她老人家,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她看过的人心,比我们走过的桥还长。”
“这颗炸弹,到底该如何处置,是引爆,还是深埋,只有她老人家,才有这个智慧,和这个魄力,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陈姨母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地,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带着几分崇敬的表情。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好,我……我听三小姐的。”
她抱着那个如同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的包裹,脚步匆匆地,朝着福安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当晚,福安堂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没有人知道,老太君和陈姨母,在里面,到底谈了些什么。
人们只知道,第二天一早,那本足以掀起滔天波澜的黑账本,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老太君,在召见了苏清--绝之后,对她的态度,也从之前的欣赏和喜爱,变成了一种,近乎于托付后事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倚重。
兵部尚书府内,秦氏的哥哥,当朝的兵部尚-书秦刚,正听着手下人,关于相府最近动向的回报。
“哼,苏振邦这个老匹夫。”
他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不屑的,傲慢的冷笑。
“不过是死了几个下人,关了一个疯婆子罢了,就以为,能跟我尚书府,撇清关系了吗。”
“真是,天真得可笑。”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撇了撇浮沫。
“传我的话下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自信。
“继续,给我加大压力。”
“我倒要看看,他苏振邦,还能撑多久。”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本记录着他们尚书府所有肮脏罪证的,致命的账本,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最瞧不起的那个,深宅妇人的床头暗格里。
如同一柄,随时可以出鞘,将他们,一剑封喉的,绝世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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