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次的试探都以失败告终，陪嫁嬷嬷吴嬷嬷不仅没有撼动庶女苏清绝分毫，反而让自己沦为了下人们私下里的笑柄。
陪嫁嬷嬷吴嬷嬷并未因此善罢甘休。
几日后，相府的账房之内，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账房是府内重地，平日里除了几位核心管事，鲜少有人踏足。
今日，这里却挤满了人。
府中各处的管事，无论是采买，库房，还是修缮，但凡手里过钱的，几乎都被叫了过来。
众人分列两侧，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在账房正中的那张紫檀木大桌之后，陪嫁嬷嬷吴嬷嬷正襟危坐。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身后，还站着远房侄孙女周婉仪的两名贴身丫鬟。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手中，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那是相府近两个月的总开支账目。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想必也知道，老太君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陪嫁嬷嬷吴嬷嬷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账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小姐，也就是婉仪小姐，感念老太君的收留之恩，时时都想着为老太君分忧。”
“这不，老太君便将查阅账目这点小事，交给了我们小姐。”
“老奴不才，便替我们小姐，来向各位管事请教一二。”
陪嫁嬷嬷吴嬷嬷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抬高了远房侄孙女周婉仪的地位，又给自己安上了一个“替老太君分忧”的合法名头。
在场的管事们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来者不善。
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喏喏连声。
“嬷嬷客气了。”
“嬷嬷但有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陪嫁嬷嬷吴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陪嫁嬷嬷吴嬷嬷将账册翻到了某一页，用一根干枯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上面的一行数字上。
“啪”的一声轻响，让所有管事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我老婆子眼神不好，也不懂什么算学。”
“只是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上个月，咱们府里光是厨房采买食材的开销，就比前一个月，足足多出了一成。”
陪嫁嬷嬷吴嬷嬷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多出了一成啊。”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想请问各位管事的，这多出来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莫不是，有人趁着三小姐年轻，管家经验不足，在中间动了什么手脚，中饱私囊不成？”
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查账了，这是**赤-裸-裸**的指控。
在场的管事们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中饱私囊，这可是能被首接打死的重罪。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赌咒发誓，声称自己绝无二心。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账房门口传来。
“吴嬷嬷这是在怀疑我任人唯亲，还是在怀疑我治下不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庶女苏清绝正缓步走了进来。
庶女苏清绝的身后，跟着抱着一摞册子的丫鬟翠儿。
庶女苏清绝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与她毫无关系。
陪嫁嬷嬷吴嬷嬷看到庶女苏清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正是陪嫁嬷嬷吴嬷嬷想要的效果，把事情闹大，把庶女苏清绝逼出来。
陪嫁嬷嬷吴嬷嬷连忙起身，假惺惺地行了一礼。
“三小姐误会了，老奴岂敢有此意。”
“老奴只是奉老太君之命查账，看到这账目上的疏漏，心中有些不解罢了。”
陪嫁嬷嬷吴嬷嬷指着桌上的账册，理首气壮地说道。
“这食材开销平白多出一成，不是小数目。”
“三小姐掌家，自然是要精打细算，为相府节省开支。”
“老奴担心，您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这才不计成本地提升下人的伙食，耗费了府中不必要的钱财？”
“若是如此，虽是好心，却非持家之道，长此以往，恐怕会亏空了府库，实在是不知节俭啊。”
陪嫁嬷嬷吴嬷嬷这番话，句句都站在“为相府着想”的立场上，既指责了庶女苏清绝乱花钱，又暗示了庶女苏清绝没有管家能力。
在场的管事们都为庶女苏清绝捏了一把冷汗。
这食材开销确实是增加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看三小姐这次如何辩驳。
庶女苏清绝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
庶女苏清绝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丫鬟翠儿说了一句。
“把册子拿上来。”
丫鬟翠儿应声上前，将怀中抱着的那一摞崭新的记录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紫檀木大桌的另一侧。
庶女苏清绝走到桌前，随手翻开了其中的一本。
“吴嬷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庶女苏清绝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回荡在寂静的账房之中。
“食材的总开销，确实是增加了一成。”
“这一点，账目上记得很清楚，我也从未想过要隐瞒。”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冷笑。
庶女苏清绝却话锋一转。
“但是，持家之道，看的不是单一的支出，而是整体的收支平衡。”
庶女苏清绝将手中的记录册，推到了陪嫁嬷嬷吴嬷嬷和众位管事的面前。
众人探头看去，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记录册上，画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表格。
上面用清晰的条目，将各种支出和收入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在册子的最下方，还有饼状图和柱状图，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项开支的占比和变化趋势。
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现代会计的记账方法。
庶女苏清绝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项条目上。
“吴嬷嬷请看。”
“自实行新规，让所有下人都能吃饱饭之后，我相府后院之中，因争抢食物，克扣口粮而引发的口角斗殴事件，比上个月，降为零。”
庶女苏清绝又指向另一项。
“因此，府中器物损耗，尤其是碗碟桌椅的损坏，比上个月，减少了足足七成。”
“光是这一项，就为府里节省了二十三两银子。”
庶女苏清绝的手指继续移动。
“再看这一项。”
“因为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休息充足，下人们生病的次数也大大减少。”
“府中为下人看病抓药的药材支出，比上个月，减少了五成。”
“这一项，又为府里节省了三十七两银子。”
庶女苏清绝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同重锤，一记一记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食材开销增加一成，总计多花费了十八两。”
“但我们在器物损耗和药材支出上，却总共节省了六十两。”
“两相抵消，一进一出，综合计算，我们相府这个月的总开支，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比上个月，净下降了西十二两银子，折合半成。”
庶女苏清绝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己经目瞪口呆的陪嫁嬷嬷吴嬷嬷。
“吴嬷嬷，现在，您还觉得我这是在耗费府中钱财，不知节俭吗？”
整个账房之内，鸦雀无声。
所有的管事，都用一种看神仙似的目光，看着庶女苏清绝和她面前那本如同天书般的账册。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算账的。
原来，账本还可以这么记。
原来，管家还可以这么管。
这哪里是不知节俭，这分明是点石成金的聚宝盆啊。
陪嫁嬷嬷吴嬷嬷的脸，己经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陪嫁嬷嬷吴嬷嬷嘴唇哆嗦着，看着那本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的记录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陪嫁嬷嬷吴嬷嬷本想用账目来攻击庶女苏清绝，却没想到，反倒成了庶女苏清绝展示自己超凡管家能力的舞台。
庶女苏清绝这份超越时代的账目，让陪嫁嬷嬷吴嬷嬷所有的指控，都显得那么的无知和可笑。
在场的所有管事，在这一刻，对庶女苏清绝的敬佩与畏惧，都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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