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远超一百两？
狄青的心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
怀里那一百两银子的沉重感还没捂热乎，更大的诱惑就摆在眼前？
这万花楼背后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银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上不会掉馅饼。
尤其是刚得罪完庞太师这种权奸之后。
任何突如其来的“好意”都值得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承蒙贵主人看得起。”
狄青脸上堆起一个介于憨厚和惊喜之间的笑容，模仿着江湖口吻。
“不知是何等生意？小子我初来乍到，本事低微，怕是担不起重任啊。”
他试图先套点话。
那管家模样的人依旧笑容可掬，却口风甚紧：
“小哥过谦了。具体事宜，还需与我家主人面谈方能细说。”
“此地人多眼杂，并非谈话之所，还请小哥移步……”
正当狄青犹豫着是先去探探这“大生意”的底，还是首接婉拒揣钱跑路时。
一个略显尖细又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狄青，狄小哥吗？可让咱家好找啊！”
狄青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绸缎长衫、面白无须、眼神带着几分阴鸷的中年男人。
领着两个身材健硕、明显是护卫打扮的汉子，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为首那人说话拿腔拿调，手指还微微翘着，一副宫里太监或者豪门高级奴仆的做派。
万花楼那管家模样的人见到来者，脸色微微一变，原本对着狄青的笑容收敛了不少。
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微微颔首示意，似乎认识且有些忌惮对方。
狄青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哪路神仙？
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今天这擂台打得，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那白面中年人走到近前，三角眼上下扫了狄青一遍。
目光在他那身破旧衣服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随即又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狄小哥，恭喜啊，方才在擂台上可是大出风头，替咱大宋争光了。”
狄青摸不清对方路数，只能含糊拱手：“不敢当，侥幸而己。不知阁下是？”
“咱家姓庞，在太师府上当差，蒙太师赏识，忝为外院管事之一。”
中年人微微昂起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优越感。
庞！太！师！府！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得狄青一个激灵，全身肌肉都下意识绷紧了！
刚刚放松的警惕心瞬间拉满！
庞太师的人？他们来找我干嘛？
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至于当街行凶吧？
那万花楼的管家见状，立刻笑着打了个圆场：
“原来是庞管事，失敬失敬。既然庞管事寻狄小哥有事，那在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叙。”
说完，对着狄青和庞管事分别点了点头，迅速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溜得比兔子还快。
狄青心里暗骂一声“滑头”，面上却不得不应付眼前的庞管事：
“原来是庞管事，不知寻小子有何见教？”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应变。
庞管事仿佛没看到他的戒备。
反而从身后护卫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和一个卷起来的文书。
“狄小哥，不必紧张。”
庞管事将东西递过来，语气依旧那副不阴不阳的调调。
“你之前受了委屈，虽说如今案情己明，但总归是在万花楼出的事，与我太师府多少有些关联。”
“我家太师爷心怀慈悲，惜你是个人才，特意让咱家送来些许银两，给你压压惊，也算是……一点补偿。”
狄青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锦囊，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冷笑不止。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还补偿？怕是买命钱吧！
他没接，只是看着庞管事：“太师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这钱，受之有愧。”
庞管事似乎料到他不会轻易接受，也不勉强，将锦囊暂时收回。
又晃了晃那卷文书，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小哥是个聪明人，咱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京城虽好，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尤其是……像小哥这样，无根无基，却又惹人注目的。”
他顿了顿，三角眼盯着狄青，缓缓道：
“太师爷惜才，给你指条明路。这里有一份西北延州边军的委任文书，擢你为巡边小校。”
“虽说官阶不高，但好歹是个正经出身，总好过你在京城浪荡，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又惹上什么官司，下次……可未必再有包府尹那样的青天护着你了。”
西北延州边军？巡边小校？
狄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那个真凶“毒蝎”刘彪，被庞太师运作调离的地方，就是西北边军！
而且很可能就在延州一带！
这是巧合？还是庞太师故意为之？
瞬间，狄青全明白了！
什么惜才！什么补偿！全是狗屁！
这就是赤裸裸的驱逐和借刀杀人！
庞太师这是嫌他在京城碍眼，又不好再次首接下手（毕竟刚被包拯盯着洗刷冤屈）。
于是干脆把他打发到天高皇帝远的边关！
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又是战乱之地。
庞太师有的是办法让他“意外”战死，或者被那个刘彪首接“清理门户”！
而且还送他一个军职，显得太师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甚至还能得个举荐人才的美名！
一石N鸟！好毒辣的计策！
狄青的心沉了下去，一股怒火在胸腔里翻腾。
他几乎想立刻把文书摔在对方脸上，再痛骂一番。
但他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
拒绝？然后呢？
庞太师既然出了招，就不会允许他拒绝。
今天能“好意”送来委任状，明天就能派来更厉害的杀手。
在京城，庞太师的势力根深蒂固，除非他永远躲在开封府不出来，否则防不胜防。
接受？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把自己送到敌人的刀口下去？
内心剧烈挣扎，电光火石间，狄青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
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受宠若惊和犹豫忐忑的表情。
伸手接过了那卷文书和那个沉甸甸的锦囊。
“多……多谢太师爷栽培！多谢庞管事！”
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点“惊喜”和“惶恐”。
“小子……小子正愁无处可去，能投身边军，报效朝廷，正是所求！太师爷恩德，小子没齿难忘！”
庞管事见他如此“上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依旧冰冷：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哥尽快启程吧，边关军情紧急，耽误不得。这些银两，就算太师爷资助你的盘缠了。”
说完，他不再多留，带着两个护卫，转身扬长而去。
狄青站在原地。
手里握着那卷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委任状和那袋沉甸甸的“买命钱”。
看着庞管事消失在街角，脸上的“感激”和“惶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和锐利。
他低头看了看文书上“西北延州边军”、“巡边小校”的字样。
又掂了掂那袋银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
“老狐狸……想把我打发到边关去送死？还想借刘彪那把刀？”
“好啊……真是太好了！”
“正愁没地方快速升级呢！你自己把经验包和大副本给我送上门了！”
“庞太师，刘彪……咱们边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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