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狭窄得几乎令人窒息,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过。
冰冷的石壁摩擦着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身后峡谷里的喊杀声和濒死的惨嚎逐渐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几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抽噎。
黑暗、压抑、还有刚刚经历的背叛与死亡。
像冰冷的淤泥一样裹挟着这仅存的五人——
狄青、赛时迁、王小石,以及两名伤痕累累、眼神灰暗的亲兵。
原本十一个人的小队,转眼间就只剩这点残兵败将。
“操他娘的西夏狗!操他娘的内鬼!”
一名亲兵猛地一拳砸在石壁上,手背瞬间血肉模糊。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愤怒和绝望。
“刘猛他们……就为了那狗屁的假情报……”
另一个亲兵靠着石壁滑坐在地,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狄青靠着冰冷的石头,肩膀的箭伤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里。
赵西临死前那充满恐惧和诡异解脱的眼神,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遗言。
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地图……是假的……小心……钤辖他……”
刘钤辖?那个看似赏识他、委以重任的刘钤辖?
如果连他都有问题,那这边军,这大宋,还有谁可信?
这特么简首是无间道北宋版!
“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小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他年纪最小,第一次经历如此残酷的战友死别和背叛,没崩溃己经算坚强了。
赛时迁喘匀了气,习惯性地想摸点东西出来偷。
结果摸了一手血和泥,悻悻地甩了甩手:
“还能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有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刘钤辖。”
“咱们现在跟掉进茅坑里的铜钱差不多,又臭又危险,还没人敢捞。”
狄青:“……” 这比喻真是又糙又贴切,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土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吐槽归吐槽,绝望解决不了问题。
“老赛,去看看这条石缝通向哪里,有没有出口,顺便听听外面的动静。”
狄青下令,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两个,互相包扎一下伤口,检查还有多少弩箭、干粮和水。”
“小石头,你盯着后面,防止追兵摸进来。”
简单的命令让几乎涣散的队伍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几人默默行动起来。
狄青则蹲下身。
目光落在那个从赵西尸体上捡回来的、沾满了血迹的密封信筒上。
这玩意儿现在像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假的……钤辖……”
狄青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刘钤辖如果真是内鬼,那他给的这封信和地图,绝对包藏祸心。
或许……真正的线索,反而就在这“假货”里面?
赌一把!狄青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反正情况己经不能更坏了!
他拔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信筒的蜡封和盖子。
这动作引得旁边正在包扎伤口的亲兵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私自拆阅呈送经略使的密信,这可是大罪!
“看什么看?”
狄青头也不抬。
“这玩意儿要是假的,送到经略使手里,咱们就是帮着把刀子递过去捅自己人的帮凶!”
“要是真的……妈的真的能让我们被西夏狗撵得像孙子一样?”
亲兵沉默了,默认了狄青的做法。
信筒里果然有一封写给经略使的信和一份折叠好的地图。
狄青先展开那封信,快速浏览。
信是刘钤辖的笔迹,内容冠冕堂皇。
先是汇报了狄青小队缴获的西夏令牌和地图(此处地图被描述为极具价值)。
然后强调军情紧急,请求经略使速派援军,并依据附上的地图调整边防部署云云。
写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忧国忧民。
如果不是赵西的遗言,狄青几乎都要信了。
他丢开信,展开了那份地图。
地图绘制得颇为精细,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标注清晰。
其中一条用朱笔醒目画出的路线,指向一个名为“野狼洼”的山谷。
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西夏粮道捷径,守此可断其粮草”。
“野狼洼……”
狄青眉头紧锁。
努力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对边境地形的了解和赛时迁平时絮叨的各种小道消息。
他猛地想起,赛时迁前几天好像吐槽过。
说野狼洼那边去年夏天山洪暴发,早就冲得面目全非。
原本的小路根本没法走大军了。
而且那地方地势低洼,进去就容易被人堵在里面包饺子……
他赶紧在地图上仔细寻找,果然!
地图上标注的野狼洼河流走向和道路。
与他记忆中的实际情况存在细微但致命的差别!
这地图不仅是假的,而且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如果经略使真的按照这份地图调兵,派大军去野狼洼设伏。
结果很可能是钻进西夏人的口袋阵,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好毒辣的计策!”
狄青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这己经不单单是弄死他一个小小校尉了。
这是要坑杀大宋成千上万的军队!
“头儿!有出口!”
赛时迁的声音从石缝深处传来,带着一丝惊喜。
“外面是个荒废的山沟,暂时没听到追兵的动静!”
狄青精神一振,立刻将假地图和信胡乱塞回信筒。
然后目光投向地上赵西的尸体。
假情报在这里,穿成武曲星狄青:我在北宋当战神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成武曲星狄青:我在北宋当战神最新章节随便看!那真情报呢?
刘钤辖费尽心机搞这么一出,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送一份假地图。
赵西临死前的恐惧不似作假。
他可能也只是个被利用、甚至被灭口的棋子。
那么,真正的、刘钤辖不想让经略使看到的情报,会不会……
一个念头划过狄青的脑海。
他立刻扑到赵西的尸体旁,开始仔细搜查。
“头儿,你……”王小石有些不解。
“别愣着,帮忙把他衣服脱下来,仔细检查,里衬、夹层、鞋底,一寸都不要放过!”
狄青低吼道。
几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动手。
很快,一名亲兵在撕开赵西内衣的肩部衬里时,手指触碰到了一小块异样的硬物。
“大人!这里有东西!”
狄青凑过去,用匕首小心翼翼划开衬布。
里面赫然藏着一小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薄绢!
展开薄绢,上面用极细的笔触绘制着一幅截然不同的地图!
这幅地图更加简略,却标注着几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道和隘口。
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西夏文注释(狄青连蒙带猜看不太懂,但能认出几个代表“兵力”、“薄弱”、“暗道”的词汇)。
而在地图角落,还有一个清晰的、与那西夏令牌上图案一致的徽记!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情报!
这很可能显示了西夏军真正的布防漏洞或者秘密通道!
“妈的!果然是这样!”
狄青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刘钤辖这老狐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假情报吸引注意,真正想掩盖的是这个!”
那么赵西的恐惧也说得通了。
他可能中途察觉了自己护送的东西真正的重要性。
或者本身就是个双面间谍,发现自己要被灭口了。
就在这时,石缝入口处隐隐传来了西夏语的呼喝声和脚步声!
“追兵摸进来了!”负责断后的王小石压低声音惊叫道。
“快!从出口走!”
狄青当机立断,将真地图贴身藏好。
然后一把抓起那个装着假情报的信筒,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老赛,身上还有没有那些痒痒粉、臭屁蛋之类的零碎?”
赛时迁一愣,随即嘿嘿一笑:
“头儿您可问着了,行走江湖,吃饭的家伙哪能不随身带点?”
他摸索出几个小巧的纸包和两个灰不溜秋的小球。
“够了!”
狄青快速吩咐。
“把痒痒粉撒在咱们过来的路上,越多越好!”
“把这信筒,用点巧劲,卡在出口外面那片灌木丛最显眼又不容易立刻够到的枝杈上!”
然后他拿起那两个“臭屁蛋”,掂量了一下:
“等他们找到信筒,争抢或者疑惑的时候,把这玩意儿送给他们当贺礼!”
赛时迁眼睛放光:“明白!恶心人这事儿我在行啊!”
他立刻灵活地蹿回去布置。
狄青则带着其他人,迅速从石缝另一头的出口钻了出去。
外面果然是一个荒凉的山沟,远处山峦叠嶂,天色己经蒙蒙亮。
他们刚跑出没多远,就听到石缝里传来几声西夏语的咒骂和惊呼。
显然是有人中了痒痒粉的招,想必十分“快活”。
紧接着,又是一阵喧哗,似乎发现了那个被精心放置的信筒。
就在此时,“砰!砰!”两声闷响。
伴随着更加凄厉惊怒的惨叫和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石缝出口方向弥漫开来……
“走!”
狄青忍住笑,一挥手。
带着队伍朝着与假地图上“野狼洼”完全相反的、真地图上标注的一条隐秘小路方向。
快速遁去。
跑出一段距离,回头望去。
依稀看到那些西夏追兵果然被吸引,大部分人手正朝着假地图暗示的野狼洼方向追去。
只有少数几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朝着他们真正的方向而来,但己经被拉开了距离。
狄青稍稍松了口气,这李代桃僵、祸水东引的计策总算起了点效果。
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刹那。
眼角余光瞥见那队朝着野狼洼方向追去的西夏兵中。
为首的一个骑士身影,在晨曦微光中显得异常挺拔,控马的动作……
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像谁呢?
狄青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身影闪过脑海——
那个在汴梁万花楼枯井下,与他生死搏杀,最后疑似服毒自尽或者逃脱了的刺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人就算没死,也应该是在庞太师的庇护下躲在某个角落。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西北前线?还成了追击他的西夏人的头领?
是错觉吗?
还是……这重重迷雾之后,隐藏着比他想象得更深、更可怕的联系?
狄青甩了甩头,将那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活下去,把真地图送到经略使手里,揭穿刘钤辖的阴谋,才是重中之重。
他看了一眼身边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又望向前方蜿蜒险峻、吉凶未卜的小路。
“兄弟们,路还长着呢!打起精神来!”
狄青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狠劲和希望的笑容。
“等送到了信,爷带你们回汴梁,吃最好的酒楼,听最红的姑娘唱曲儿!”
赛时迁第一个响应:“头儿,这话我可记小本本上了!我要点十个!”
王小石和两名亲兵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意,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一些。
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
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充满杀戮、阴谋与希望的土地。
狄青小队的身影,在晨曦中拉得长长的,坚定地走向未知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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