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瞬间回归。
西周是消毒水气味，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用尽全力，蜷了蜷右手的小指。
就是这一下小小的动作，被旁边的人捕捉到了。
“小涛？”
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是陈雪。
趴在床边几乎要睡着的女孩猛地抬起头。
“妈！你快看！小涛他动了！他手指动了！”
陈雪激动地摇晃着旁边打盹的母亲。
“啊？”
李翠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凑到床边。
“哪儿呢？哪儿动了？”
话音未落，张涛的食指又轻轻地勾了一下。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
“动了！真的动了！”
李翠兰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听见动静的张丽娜和陈凯华快步冲了进来。
“怎么了？”
“小涛醒了？”
张涛的意识愈发清晰，他能听到姐姐和陈雪父亲焦急的声音。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看看他们。
可眼前，却是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
一瞬间，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我瞎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在心里疯狂呼叫。
“系统！我的眼睛怎么了？”
【眼部软组织严重挫伤，己进行清创缝合处理。】
冰冷的机械音一板一眼地回应。
【为避免感染，外部覆盖无菌纱布。】
【预计三天后拆除，视觉功能完好无损。】
张涛：“……”
好家伙，还挺专业。
他心里刚松了口气。
姐姐张丽娜的安慰声就在耳边响起，几乎与系统的话重叠在一起。
“小涛，你别怕，眼睛没事的。”
“就是伤口有点重，医生给你包起来了，过几天拆了纱布就好了，别自己吓自己。”
张丽娜的声音温柔又急切，生怕弟弟会胡思乱想。
张涛喉咙却干得像是要冒火，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陈雪立刻会意，拿起棉签蘸了水，着他干裂的嘴唇。
张涛干涸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一些。
一旁，陈凯华走上前来，他看着病床上的张涛。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涛。”
陈凯华的声音低沉。
“告诉叔叔，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你放心说，天塌下来，叔叔给你顶着。”
张涛心中流过暖意，但他知道，这件事，陈凯“华”顶不住。
“叔叔……算了。”
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事……你们管不了。”
张丽娜一听就急了，她一把抓住床沿。
“什么叫我们管不了？！”
“小涛！你告诉姐！到底是谁？！”
“军方的又怎么样？军方的就能无法无天，随便把人打成这样吗！”
张涛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名字一旦说出口对姐姐而言将是再一次揭开伤疤。
可不说以姐姐的脾气绝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查。
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陈雪和她父母都屏住呼吸，看着张涛等待着那个名字。
良久。
张涛干涩的嘴唇轻轻开合。
“范天雷。”
这陈凯华和李翠兰都在脑中搜索了一下毫无印象。
可张丽娜的反应，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若不是陈雪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恐怕己经瘫倒在地。
“姐……”
陈雪担忧地喊了一声。
张丽娜却像是没听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弟弟。
“是他……”
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
“是他！！”
张涛不忍再看姐姐的表情，他偏过头。
“就是他。”
“他之前还打了我姐一个巴掌。”
“也就是……当年抛下我姐，在我外甥夭折之后，就跟她离婚跑路的那个男人。”
轰！
这番话，彻底引爆了张丽娜心中压抑了多年的火山。
“范天雷！”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杀了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姐！”
张涛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重伤刚醒的病人。
张丽娜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回头怒吼。
“你放开我！”
“我不放！”
张涛的声音也陡然拔高。
“你去找他有什么用？！”
“除了让他再看一次你的笑话，除了再被他羞辱一次，还能有什么用？！”
“当年的事，你忘了吗？！”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张丽娜的怒火之上。
她瞬间僵住了。
是啊。
当年的事。
那个男人冷漠的眼神，离婚协议书上刺眼的签名……
一幕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张丽娜的身体软了下来，她挣开张涛的手蹲在地上。
将脸埋在双臂间，发出痛苦的呜咽。
整个病房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雪和李翠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陈凯华叹了口气，示意她们先出去，给姐弟俩留点空间。
病房里安静下来。
许久，张丽娜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她站起身，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脸。
“小涛，你放心。”
“姐不冲动了。”
“但这笔账，我记下了。用不着你冒险，姐会有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张涛没有说话。
他知道姐姐的“办法”，无非是动用她这些年积攒的人脉。
可这些，在范天雷那种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甚至可能会引来对方更猛烈的报复。
张丽娜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张涛突然开口。
“姐。”
“嗯？”
张丽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我想去当兵。”
张丽娜愣住了。
“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去参军。”
张涛重复了一遍，语气无比坚定。
“胡闹！”
张丽娜立刻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学业怎么办？你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了！”
“我可以先办休学。”
张涛的回答没有犹豫。
“姐，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去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想，因为一辈子没当过兵而后悔。”
张丽娜看着弟弟。
虽然他的眼睛被纱布蒙着，但她能感觉到张涛的气势。
她忽然明白了。
弟弟长大了。
张丽娜的心头一酸，又涌上一股骄傲。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
“姐支持你。”
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弟弟。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门口，那里陈雪的身影若隐若现。
张丽娜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小涛，这件事，你必须跟小雪当面说清楚。”
“当兵意味着什么，聚少离多，两地分居，她有权利知道，更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
“你不能这么自私，明白吗？”
张涛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
病房里的气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松动。
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是张涛的肚子在叫。
张丽娜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
“饿了？”
“嗯。”
张涛有点不好意思。
“饿死了。”
“等着！”
张丽娜揉了揉张涛的头发。
“想吃什么，姐去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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