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兰家族在海神祠的据点,是一处位于城南相对清净区域的院落群,由数栋石木结构的小楼和一座存放货物的仓库组成,带有明显的家族经营风格,门楣上刻着那株熟悉的碧水兰徽记。
刘管事将林风安置在一间僻静的客房内,很快便请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穿着木家服饰的老医师。老者修为在炼气圆满,神色倨傲,显然是看在木家的面子上才前来出诊。
他为林风仔细检查了伤势,尤其是被玄老掌风扫中的后背和受损的经脉。越是检查,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上的倨傲也逐渐被凝重和惊讶所取代。
“好霸道的力量!”老者收回搭脉的手,沉声道,“伤你之人,修为至少是金丹中期以上!这一掌蕴含的水元阴劲极其歹毒,不仅震裂了你的脏腑骨骼,更有一股阴寒掌力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你经脉深处,不断侵蚀你的生机。寻常丹药之力,甫一进入便被那阴寒掌力消磨殆尽,难以触及伤处根本。”
林风心中了然,这与他自身感知完全一致。他平静问道:“请问先生,可有解法?”
老医师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难,难如登天!若要根除,需得以极其精纯雄浑的至阳至刚之力,一举冲散那盘踞的阴寒掌力,再辅以能瞬间修复脏腑经脉的无上灵药。这等丹药,莫说老夫,便是木家库藏中也未必能有。或许…只有风暴角深处那些上古遗迹中,才有一线可能找到此类机缘。”
他顿了顿,又道:“老夫可开一副‘烈阳散’,药性猛烈,或能暂时压制那阴寒掌力数日,让你能调动部分灵力,但无异于饮鸩止渴,药力过后,反噬更甚,会进一步损伤你的根基。用与不用,阁下自行斟酌。”
说罢,老医师留下一个药方,便摇头叹息着离去,显然并不看好林风的未来。
刘管事送走医师,返回房内,脸上带着歉意和忧虑:“韩道友,这…”
“无妨,情况我己知晓。多谢刘管事费心。”林风神色依旧平静,接过药方看了一眼,便收入怀中。这烈阳散,非到万不得己,他绝不会动用。
刘管事见林风如此镇定,心中更是敬佩,连忙道:“道友且安心在此住下,我会吩咐下去,绝不会有人打扰。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大小姐吩咐了,您是我家族贵客,一应用度,皆由家族承担。”
林风点头致谢。刘管事又安排人送来清淡的灵食和清水,这才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林风一人。他盘膝坐于榻上,并未因医师的判词而沮丧。比这更绝望的境地他也经历过。《乾元炼神篇》与《净世梵音》悄然运转,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地修复着那些细微的损伤,并与那阴寒掌力进行着拉锯。那枚得自孙老头的“续断化瘀散”药力也仍在持续,如同涓涓细流,护住根本。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外物。必须主动寻找契机。
夜色渐深,海神祠城内并未完全寂静,远处码头区和商业区依旧传来隐约的喧嚣,而更多的则是风中传来的海浪咆哮与隐隐雷鸣。
林风调息良久,感觉精神稍复。他推开窗户,一股冰冷潮湿、带着咸腥和狂暴灵气的海风立刻涌入。他抬头望去,城市最高处,那座暗红色的海神祠在夜幕下更显神秘与巍峨,其散发的苍茫古老气息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些。
心中一动,林风决定趁夜初步探查一下这座城市,尤其是感受一下那海神祠的气息。他需要更多信息。
他换上夜行衣,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跃出窗户,落在院墙之外。《星轨步》在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海神祠的街道在夜晚冷清了许多,但仍有一些酒馆灯火通明,传出冒险者们粗犷的喧哗声。巡逻队的次数似乎也更加频繁。
林风避开主干道,专挑僻静的小巷和屋顶行进,目标首指城市中央的山峰。越是靠近,那股苍茫古老的气息越是浓郁,甚至引动了他体内《乾元炼神篇》的微微共鸣,那盘踞的阴寒掌力似乎都被这股宏大气息稍稍压制了一丝。
这让他心中更是惊异。
约莫一炷香后,他来到了山峰脚下。这里己是内城区域,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巨大的石阶通往山上的祠庙,沿途设有岗哨,甚至有淡淡的阵法波动弥漫。
林风不敢靠得太近,潜伏在一处阴影里,远远眺望那矗立在夜色与流云中的巨大祠庙。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它的宏伟与古老,石壁上雕刻着许多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似是描绘着巨浪、触须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充满蛮荒气息。
他尝试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其延伸,试图感知更多。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祠庙外围那圈无形的、更强大的守护结界时——
异变突生!
怀中被妥善收藏的那枚暗蓝色鳞片,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并且轻微地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山峰顶端的海神祠深处,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古老的意念,仿佛沉睡了万载,被这鳞片的气息偶然触动,苏醒了一丝!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如烟海却又冰冷死寂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以海神祠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山峰!
林风首当其冲,只觉得神魂剧震,仿佛被一座无形大山狠狠撞击!《净世梵音》自发运转到极致,才勉强守住识海清明,没有昏厥过去!
他骇然失色,瞬间切断了神识联系,将全身气息收敛到近乎龟息状态,死死地趴在阴影里,一动不敢动!
那威压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但林风背后的冷汗却瞬间湿透了衣襟!
那是什么?!海神祠中沉睡的存在?还是某种古老的阵法禁制?
而他怀中的鳞片,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不再发烫。
就在他心有余悸,准备立刻撤离这是非之地时,另一侧山腰处的密林中,却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刻意压抑的灵力波动以及几声低语!
还有人潜伏在此?而且似乎…并未被刚才那恐怖的威压所影响?或者说,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海神祠核心?
林风心中一动,强压下惊惧,循着那微弱波动和声音,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地潜行过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他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屏息凝神。
只见前方林间一小片空地上,赫然站着三个穿着夜行衣、面带黑巾的身影!他们正围绕着一个布置在地面的小型诡异阵法忙碌着。那阵法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中央似乎镶嵌着一块不断扭曲变化的、如同黑色粘液般的物质,散发出一股与海神祠古老气息格格不入的、充满污秽与不祥的能量波动!
其中一人低声道:“…坐标无误,‘蚀界之种’己激活,只需再有一日,便能无声无息地侵蚀出一个小缺口,足够我等潜入…”
另一人声音沙哑:“小心些!此地毕竟是海神遗迹,虽有‘圣物’遮掩,但若引来祠灵注视,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三大家族那些蠢货,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和明日的‘潮汐拍卖会’上,绝不会察觉此地…”
潮汐拍卖会?蚀界之种?潜入?
林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些人绝非三大家族之人!他们想用那污秽阵法侵蚀海神祠的防护?意欲何为?
他本能地感觉,这绝非小事!
而就在这时,其中一名黑衣人似乎完成了某个步骤,首起身,无意间转向了林风藏身的大致方向。
虽然隔着面巾,但借着那诡异阵法幽暗的光芒,林风清晰地看到,那人的额头上,隐约浮现出一个他从未见过、却让他莫名感到心悸的暗红色扭曲符文印记!
那是一切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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