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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畸形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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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声。 不是记忆中妹妹林晚腕间那清脆灵动的铃响,而是沉闷、滞涩、如同被厚厚血痂包裹住的呜咽。 一声,又一声。

每一次铃响,都像一柄生锈的钝刀,在陈默的心尖上狠狠刮过。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泥土里,身体因强行压抑的怒火和蚀骨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左臂的断骨在每一次痉挛中都发出无声的哀鸣,烙印深处是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死寂,酝酿着毁灭性的力量。脑海中,傲慢虚影的低语从未如此清晰,充满了诱惑与讥讽:

‘懦夫!看看她!你可怜的妹妹!她就困在那个肮脏的笼子里!被焚烧!被遗忘!而你……却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里!你的傲慢呢?你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保护欲呢?!冲进去!撕开一切!把真相踩在脚下!’

“闭嘴……”陈默从齿缝里挤出嘶哑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肉体的剧痛对抗精神上的撕裂。他不能失控。在这片暴怒主宰的炼狱,一丝火星都可能将他点燃,化为灰烬。铜铃的异常震动更是让他心惊肉跳——它似乎在警示,又似乎在……呼唤?

他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头颅,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

隔着稀疏扭曲的枯树,在一片被焦黑色泽浸透的空地中央,矗立着此行寻找的目标——“失落游乐场”的核心残骸。

那是一个巨大的、破败不堪的畸形秀帐篷。

帐篷的帆布早己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污浊暗沉的绛红色,如同干涸凝固的污血。布面上布满了撕裂的口子和狰狞的烧灼痕迹,边缘处挂着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油状物,正缓慢地向下滴落。支撑帐篷的金属骨架扭曲变形,锈迹斑斑,好几处断裂的尖锐茬口暴露在外,像怪兽折断的肋骨。

整座帐篷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浓烈的焦糊味、肉体腐烂的甜腥味、还有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熔炉的硫磺气息。它歪斜地矗立在那里,不像是一座建筑,更像是一具被遗弃在荒野、正在缓慢腐朽的巨大棺椁。

而在帐篷那如同巨兽裂口般的入口处,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入口的帆布被粗暴地撕开,豁口边缘参差不齐,如同被利爪撕扯过。而在豁口的上方,赫然悬挂着一条巨大的、焦黑扭曲的手臂!那手臂明显不属于人类,皮肤碳化龟裂,肌肉萎缩干枯,露出下方森白的臂骨。五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僵硬地张开,尖锐的指甲闪烁着不详的黑光。它就这么无声地垂挂着,像一道通往地狱的诡异门帘,又像一个扭曲的、永恒的警示标志。

帐篷入口周围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灰烬。陈默甚至能看到灰烬中半掩埋着一些无法辨认的、烧焦变形的金属小部件——或许是游乐设施的零件?一些细小的、散发着猩红微光的菌类在灰烬缝隙中顽强地生长、蠕动,如同地上的脓疮。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没有风。原本远处游乐场隐约传来的癫狂音乐和尖叫,在这里也彻底消失了。只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以及……帐篷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不,更像是风吹过破洞帆布发出的呜咽。但那呜咽的节奏,却诡异地与陈默怀中断续震动的铜铃……隐隐呼应!

“晚晚……?”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是错觉?还是……里面真的还有残留的东西?林晚的意识碎片?那个他记忆中“己死”的妹妹?

【认知污染指数:32%…幻听风险高…环境情绪污染加剧…建议远离…】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却更像是一种残酷的嘲弄。远离?他怎么可能远离?!

拆解师留下的线索、罗威的警告、那场诡异火灾新闻的碎片、以及此刻铜铃的异动和帐篷深处若有若无的呼唤……所有的线头都指向了这里!指向了妹妹林晚失踪(或者说“死亡”)的真相!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陈默。他害怕看到不愿面对的残酷景象,害怕自己脆弱的理智在这绝望的记忆洪流中彻底崩溃。但更深沉的,是如同岩浆般沸腾的、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愤怒!对那个制造了悲剧的凶手的愤怒!对这座吃人游乐场的愤怒!甚至……对自己当年无力保护的愤怒!

‘进去!懦夫!你害怕看到自己当年的杰作吗?’虚影的讥讽如毒蛇吐信。

“闭嘴!”陈默猛地低吼出声,眼中血丝密布!他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的重伤和烙印的枯竭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胸中那团冰冷的火焰(对真相的渴望)和灼热的熔岩(对凶手的暴怒)支撑着他。

他不能退。退一步,就是妹妹永久的沉沦,就是他灵魂彻底的湮灭。

他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那片覆盖着灰烬的土地。松软的灰烬瞬间淹没了他的鞋面,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悸的簌簌声。一股更加浓烈的焦糊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挂在入口的那条巨大焦黑手臂,随着他的靠近,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是错觉?还是某种恶意的注视?

站在扭曲的入口前,那手臂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笼罩。帐篷内部一片漆黑,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只有那微弱的啜泣声(风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和怒火,猛地矮身,从那巨大的焦黑手臂下方,钻进了畸形秀帐篷的入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灰烬尘埃、焦糊肉体、陈旧血腥以及某种精神层面极度绝望的气息,如同粘稠的实体般瞬间包裹了他!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帐篷顶部的几处破洞透下几缕惨淡的、昏黄的光柱,勉强照亮内部漂浮的尘埃。

帐篷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扭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厚厚的、踩一脚便能没过脚踝的灰烬!灰白色为主,夹杂着大块大块的焦黑色块,如同凝固的石油。一些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断裂的绳索、破碎的巨大玻璃容器(像是用来展示畸形生物的器皿碎片)半埋在灰烬中。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颗粒,在微弱的光线下缓慢飘动。

帐篷的中央,原本应该是表演舞台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的坑洞。坑洞边缘呈现出扭曲的放射状,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内部炸开。坑洞底部,残留着一些难以名状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能量余波。

而在帐篷西壁,景象更加诡异恐怖!原本挂满各种畸形生物标本(或是活体?)的墙壁上,此刻只剩下一些扭曲的、烧焦的金属挂钩和支架。但在某些未被完全焚毁的角落,陈默看到了……

壁画?不,更像是用某种暗红色颜料(或是干涸的血?)在肮脏帆布上涂抹出的、巨大而扭曲的涂鸦!

那涂鸦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一个没有五官的、穿着条纹小丑服的身影,高高举起一个燃烧的火把!火把下方,是无数扭曲挣扎的小小身影!那些身影被描绘得极其模糊抽象,只能看到绝望伸出的手臂和无声尖叫的口型!其中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小小身影,被刻意画在火焰的中心位置,格外醒目!

一股寒意瞬间从陈默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林晚!那件浅蓝色的裙子!

这不是意外!这他妈是赤裸裸的宣告!一场被精心描绘的屠杀!

愤怒的火焰瞬间冲垮了陈默勉强维持的理智堤坝!他感觉烙印深处那冰冷的死寂被点燃,一股毁灭一切的暴虐冲动首冲头顶!

嗡……叮铃……!

就在这时!怀中的铜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不再是呜咽,而是一种尖锐、急促、充满警告意味的悲鸣!与此同时,帐篷深处,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陡然变得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

“晚晚!”陈默失声惊呼,循着声音猛地转头!

只见在帐篷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厚厚的灰烬堆微微隆起。在那灰烬之中,赫然半掩埋着一件东西!

一件小小的、被烧得焦黑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黄铜铃铛!

铃铛的样式,与他怀中疯狂震动的那一枚,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残破!铃铛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被高温熔化的、凝固的浅蓝色布料……

林晚的铃铛!

嗡!!!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无尽痛苦和绝望的记忆碎片洪流,借着两枚铜铃之间无形的联系,如同失控的列车,狠狠撞入了陈默的意识!

炙热的火焰!浓烟!扭曲的热浪! 刺耳的尖叫声、哭喊声、金属融化的刺啦声!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 一个穿着小丑服、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身影,正将一个燃烧的瓶子狠狠投向人群! 混乱的人群中,那个穿着浅蓝色裙子、满脸惊恐泪痕的小小身影,正无助地被人潮推挤着,撞向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机械装置…… 一双冷漠的、站在远处安全通道阴影里的眼睛……属于少年陈默的眼睛! 还有……另一双眼睛!一双隐藏在惊慌人群之后,带着快意和残忍的、属于成年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被推向死亡角落的林晚!

“不——!!!”陈默抱着头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因为剧痛和记忆的冲击而蜷缩倒地!烙印深处的怒火瞬间被引爆!

轰!!!

他身体周围覆盖的灰烬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冲击波,猛地炸开一个环形的坑!暗红色的电弧在他体表疯狂跳跃!左臂的断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帐篷内的空气都变得灼热、扭曲起来!

【警告!烙印能量失控!暴怒阈值突破临界点!】 【刑诛触发倒计时:10…9…8…】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刺耳的警报!

业火焚心!规则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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