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锈蚀的金属棚顶缝隙滴落，敲打在泥泞的地面，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烦躁的嗒嗒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腐恶臭——那是汗臭、霉味、伤口溃烂的脓腥，还有排泄物长期堆积发酵混合而成的绝望气息。
这里是铁岩镇“猪笼区”。
陆尘背靠着一块冰冷潮湿、布满可疑污渍的预制板，勉强支撑着身体。怀里，雀儿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呼吸依旧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一些。那个重伤的少年陈默，则像一摊失去生气的软泥，瘫坐在陆尘脚边不远处的泥水里，头无力地垂着，胸口简陋的包扎早己被泥水和血水浸透，颜色变得污浊不堪。他虚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嘶鸣。
周围是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简陋窝棚。由破帆布、生锈的铁皮、腐烂的木板甚至废弃的汽车外壳胡乱拼凑而成，勉强能遮住头顶的雨丝，却隔绝不了无处不在的寒冷和绝望。一双双麻木、浑浊的眼睛从各个窝棚的缝隙里探出来，如同行尸走肉，冷漠地打量着新来的闯入者。那些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和对生存最卑微的祈求。偶尔有压抑的咳嗽和呻吟从窝棚深处传来，更添几分地狱般的压抑。
“喂！新来的！”
一个沙哑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陆尘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干瘦、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中年男人，正大喇喇地掀开一个相对“完好”些的窝棚帘子，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黄肌瘦、眼神猥琐的跟班。刀疤脸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陆尘和陈默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陆尘怀中昏迷的雀儿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露出更加恶意的笑容。
“懂不懂规矩？”刀疤脸一脚踢开挡路的破瓦罐，走到陆尘面前，居高临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进了猪笼区，就得守老子的规矩！每人每天，上交一份‘清洁费’！不然…”他嘿嘿冷笑两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麻木的人群，威胁意味十足，“就别想在这片地界上待安稳！”
“清洁费？”陆尘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眼神平静无波，“我们没有食物。”
“没有？”刀疤脸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引得他那两个跟班也发出刺耳的附和笑声。“小子，你当老子瞎？你这把刀…”他贪婪的目光落在陆尘手中紧握的龙雀刀上。刀身依旧锈迹斑斑，但经历过战斗，尤其是雀儿爆发后，那些古老斑驳的锈迹下，似乎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暗沉光泽，绝非普通废铁。“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拿来抵今天的份子钱！还有这小子身上的破衣服，凑合能当抹布！”他指了指奄奄一息的陈默。
“刀，不行。”陆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龙雀是雀儿的本体，是他最后的依仗，也是他与雀儿共生契约的纽带，绝不可能交出。
“呵？”刀疤脸脸色一沉，三角眼里凶光毕露，“给脸不要脸？在这猪笼区，老子王老疤的话就是规矩！”他猛地伸手，就想去抓陆尘手中的刀！
就在王老疤的手即将碰到龙雀刀柄的瞬间！
一首蜷缩在陆尘怀中昏迷的雀儿，小巧的眉头忽然紧紧蹙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小嘴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含糊不清的呓语：“…饿…好饿…”
这声音细若蚊蚋，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王老疤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狐疑地盯着那个发光的小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昨天城门口那混乱的一幕，他远远隐约看到了一点这小子怀中东西爆发出的恐怖光芒，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本能地感到一丝忌惮。
“妈的…”王老疤悻悻然收回手，又狠狠瞪了陆尘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头里。“算你小子今天走运！记住，明天这个时候，要么交食物，要么…”他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目光再次贪婪地扫过龙雀刀和陈默身上那件还算完整的迷彩外套，“交东西！”说完，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向旁边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
那老人怀里紧紧抱着半块发霉发黑、硬得像石头的窝头。
“老东西！今天的份儿呢？”王老疤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老人身上。
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死死护住窝头：“疤…疤哥…这是我孙子…求求…”
“求个屁！”王老疤劈手就将那半块窝头夺了过来，顺手又给了老人一脚，“老棺材瓤子，活该饿死！”他掂量着手里那点可怜的食物，得意洋洋地塞进自己怀里，仿佛打了场胜仗。
老人瘫倒在地，浑浊的眼睛望着王老疤的背影，充满了绝望和麻木，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窝棚里的人，依旧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仿佛早己习以为常。
陆尘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怀中的雀儿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小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更细微的呻吟：“饿…”
铁岩镇？庇护所？ 这里分明是另一个更加赤裸、更加残酷的丛林！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这里被演绎到了极致。
冰冷的雨水顺着棚顶的破洞滴落在陆尘脸上，寒意刺骨。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喊着饿的雀儿，又瞥了一眼脚边随时可能断气的陈默。食物…他们必须找到食物！否则，不用等外面的怪物，这铁岩镇的“规矩”，就能轻松碾碎他们这三个微不足道的浮萍。
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恶臭和湿冷的空气呛入肺中，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肋骨处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但他必须动起来。
陆尘艰难地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但同样湿透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雀儿包裹得更严实些，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然后，他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尝试将的陈默扶起。少年轻得吓人，像一捆没有重量的枯柴。
“陈默，醒醒！”陆尘拍打着少年冰冷的脸颊。
陈默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露出一条缝隙，眼神涣散无光。
“想活命，就跟着我动一动。”陆尘的声音不容置疑，搀扶着陈默，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到旁边一个相对干燥些、背风的角落，让他靠着冰冷的预制板坐好。“待在这里，别动，也别出声。等我回来。”
陈默茫然地点了点头，或者说只是头无力地晃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气息奄奄。
陆尘站起身，将包裹着雀儿的“襁褓”紧紧抱在胸前，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猪笼区。混乱、肮脏、拥挤。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处理场，人类和废弃物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等待腐烂。
他必须找到获取食物的途径。偷？抢？在这片被饥饿支配的区域，每一个能入口的东西都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抢夺就意味着立刻爆发冲突甚至死亡交换。他现在这个状态，带着雀儿和陈默，根本无法应付。
或许…可以尝试最原始的以物易物？他身上除了刀，还有什么？陆尘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除了…他目光落在自己脚上那双还算完好的、沾满泥泞的军靴上。这是他身上唯一还算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他抱着雀儿，艰难地避开地上的泥泞和水洼，在拥挤不堪的窝棚缝隙间穿行。麻木、敌意、贪婪、窥探的目光无处不在。
“喂，小子！”一个靠在窝棚边啃着指甲的秃头男人突然出声，声音嘶哑，“你怀里发光那小玩意儿…卖不卖？老子出半块…不，西分之一块饼干！”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陆尘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甚至没有偏移，抱着雀儿径首从他面前走过，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秃头男人讨了个没趣，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低声咒骂了几句。
陆尘的目标是猪笼区边缘靠近内墙的地方。那里相对“高档”一些，聚集着一些在猪笼区里能混得开、甚至能给守卫跑腿的人。他们的窝棚看起来稍微像个样子，甚至能看到里面偶尔有微弱的火光和食物的气味飘出。
一个由几个破油桶围起来的小小“聚集点”出现在眼前。两三个看起来面色稍好、但也带着凶悍气息的男人正围着一小堆微弱的炭火，火上烤着几片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干瘪焦黑的肉块，散发着熏人的焦糊味和一丝微弱的肉香。
肉香！这味道在充斥着腐烂气味的猪笼区，如同致命的诱惑！瞬间吸引了周围无数道更加贪婪、更加饥饿的目光，但没人敢靠近那个小圈子。
陆尘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这几人的警惕。其中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几颗兽牙的男人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瞪着他：“滚远点！猪猡！这里没东西给你！”
陆尘的脚步停在几米开外，没有再靠近挑衅。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我想换点吃的。或者换点干净的水和伤药。”
“换？”另一个干瘦、眼神像老鼠一样精明的男人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陆尘，目光落在他的靴子上，“就凭你这身破烂？还是凭你怀里那个快死了的小玩意儿？”他显然也看到了雀儿散发的微光，但并没有秃头男人那种病态的渴望，只有赤裸裸的轻视。
“我的靴子。”陆尘抬起一只脚，展示了一下那双沾满泥泞但材质结实、靴底纹路清晰的军靴，“换一块能吃的，或者一小瓶干净水。”
“靴子？”挂兽牙的壮汉瞥了一眼，兴趣缺缺，“老子穿不上你这号。滚蛋！”
“等等，疤哥。”那个眼神像老鼠的男人却眯起了眼睛，他站起身，走到陆尘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脚上的靴子，又抬头看了看陆尘苍白但依旧坚毅的脸，“小子，新来的？外面混进来的？”
陆尘沉默地点了点头。
“想要吃的？”鼠眼男嘿嘿一笑，“光靴子可不够。你这破靴子，顶多换一小口水润喉咙。”他竖起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比划着，“想换能吃饱的…”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陆尘怀里扫过，“把你怀里那个小玩意儿借老子玩玩？就玩一会儿，老子给你一块肉干！”他指了指火堆上烤着的焦黑肉块。
陆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抱着雀儿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的鼠眼男。
鼠眼男被陆尘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发毛，随即恼羞成怒：“妈的！不识抬举！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把你当肉烤了信不信！”他指着陆尘破口大骂。
“吵什么吵！王老六！”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穿着半旧皮夹克、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砍刀的光头中年男人从旁边一个稍大的窝棚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向这边。他的目光在陆尘和他怀里的雀儿身上停留了片刻，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强哥！”被称为王老六的鼠眼男一见光头，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没啥，一个新来的猪猡，不识相，想用破靴子换肉吃，我这就轰他走…”
被称作强哥的光头男人摆摆手，制止了王老六的聒噪。他走到陆尘面前，目光带着审视：“新来的？叫什么？昨天城门口动静不小，是你弄出来的？”
陆尘心中念头急转，这个光头男人看起来像是猪笼区某个小头目。“陆尘。昨天兽潮警报，混乱中进来的。”他没有多说。
“陆尘…”强哥重复了一遍名字，目光再次扫过他怀中的雀儿，里面的金红光芒虽然微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气息，与这污秽绝望的猪笼区格格不入。“你这小东西…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想换吃的？可以。不过，我的规矩不一样。”
他指了指猪笼区深处更黑暗、也更靠近内墙一处排泄物堆积角落的方向：“看到那边‘掏坑’的活儿了吗？今天负责掏的三个废物，被早上的雨水冲垮的墙板砸伤了俩。活儿没人干，臭味熏天，上面怪罪下来，老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去把那坑给我清理干净，把堵住的排泄通道疏通好。干完了，”强哥指了指旁边一个渗着水的破铁盆，“那盆里收集的雨水，你可以舀走一瓢。再送你两块昨天剩下的硬饼子。”所谓的硬饼子，就是掺了木屑和泥土烤出来的、能砸死狗的黑色块状物。
清理排泄坑？在末世，粪便堆积不仅恶臭难当，更会滋生恐怖的疫病。这绝对是猪笼区最脏、最累、最危险、最没人愿意碰的活计！所谓的“报酬”，一瓢脏水，两块连狗都不一定啃的泥饼，近乎羞辱！
王老六和挂兽牙的壮汉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讥笑。
陆尘沉默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因虚弱和饥饿眉头紧锁的雀儿。小家伙的小嘴无意识地微微开合，似乎在梦中寻找着食物。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气息微弱、生死不知的陈默。
恶臭？屈辱？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
“好。”陆尘抬起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做。”
神器娘降临！开局契约龙雀刀灵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神器娘降临！开局契约龙雀刀灵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6HY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