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的光芒像块冰冷的钢板,压在手术室的正中央。文肖敏躺在靠墙的备用手术床上,左手腕的输液针连着透明的软管,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缓缓流向隔壁手术台——席俊峰就躺在那里,胸腔被打开一道精准的切口,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像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血压稳定,心率78。”主刀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握着手术刀,在无影灯下泛着寒光,“准备体外循环机,三分钟后阻断主动脉。”
器械护士递过止血钳的动作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过紧闭的手术门。今天的走廊格外安静,连平时频繁响起的电梯提示音都消失了,只有王警官安排的便衣保镖在门外踱步,皮鞋底擦过地面的声响被消音垫吸得只剩点模糊的闷响。
文肖敏的视线越过医生的肩膀,落在席俊峰的脸上。麻醉剂让他陷入沉睡,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左胸第三根肋骨下的月牙形胎记在消毒水的擦拭下愈发清晰——像枚被岁月磨旧的印章,盖在血脉相连的地方。她想起苏岚视频里的话,指尖无意识地着左锁骨下的银莲花印记,那里的皮肤随着血液的流失微微发凉。
“捐献者血压下降,90/60。”麻醉师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调整着输液泵的速率,“补充平衡液,准备钙剂。”
文肖敏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输液管涌进血管,像母亲当年煮的红枣汤。她想起昨晚席俊峰握着她的手说“等我们活下来”,想起母亲信里那句“替念安看看北方的雪”,突然觉得手腕上的针管不再冰冷,反而像条传递力量的纽带,把她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送给他。
手术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器械护士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托盘里,与手术刀碰撞出刺耳的金属声。主刀医生猛地抬头,口罩上方的眼睛闪过一丝警觉:“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保镖的喝问,接着是沉闷的击打声和重物倒地的声响。王警官通过对讲机喊出的“守住手术室”被一声枪响截断,电流的滋滋声里,文肖敏听见了最熟悉的声音——疤脸男人的狞笑,裹着煤油味从门缝钻进来:“赵哥说了,今天谁也别想活!”
“快锁门!”主刀医生按下墙壁上的紧急锁止按钮,金属插销弹出的“咔哒”声刚落,手术门就被猛地撞开。赵凯站在门口,囚服外罩着件沾血的夹克,手里的棒球棍滴着暗红色的液体,身后跟着西个蒙面男人,其中一个举着猎枪,枪管还在冒烟。
“好久不见啊,席少。”赵凯的目光扫过手术台上的席俊峰,又落在文肖敏身上,嘴角咧开个狰狞的笑,“听说你们配型成功了?可惜啊,这血怕是送不到他血管里了。”
麻醉师试图按下紧急报警按钮,被蒙面人一棍砸在手腕上。医生护士们吓得缩在角落,无影灯的光芒照在赵凯脸上,把他眼底的疯狂照得无所遁形:“把血袋给我找出来!”
两个蒙面人立刻冲向墙角的血库冰箱,金属门被暴力拉开,里面存放的备用血浆和文肖敏刚采集的血袋滚了一地。文肖敏眼睁睁看着他们用脚踩碎血袋,鲜红的液体在洁白的地砖上漫开,像朵迅速绽放的死亡之花。
“不要!”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手腕上的输液针被扯得生疼,血珠顺着针孔冒出来,“那是他的救命血!”
赵凯走到她床边,棒球棍的顶端挑起她的下巴,铁锈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孔:“苏岚的女儿?难怪这么护着姓席的。你知道吗,当年你生父就是死在我爸枪下,临死前还攥着那份走私清单,真是个硬骨头。”
文肖敏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苏岚视频里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摇晃的船舱,婴儿的哭声,还有那声戛然而止的枪响。她猛地抬手打掉棒球棍,输液针被彻底扯断,手背立刻肿起一片青紫色:“是你们害死了我爸!”
“是又怎么样?”赵凯笑得更凶了,“今天就让你们父女团聚,哦不对,还要加上这个姓席的,让他用心脏给我哥陪葬!”他转身走向手术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闪着寒光的猎刀,“听说心脏移植要取活心?我帮你们省点事。”
“住手!”
一声怒喝突然从门口传来。席明远站在那里,昂贵的西装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手里紧紧攥着个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然是刚录下了什么。他身后的保镖正和剩下的蒙面人缠斗,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席董事长?”赵凯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变成嘲讽,“您怎么来了?来看您儿子怎么死的?”
“赵凯,你逃不掉的。绿珠潜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席明远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己经把你越狱和袭警的证据发给警方了,还有你父亲当年走私的账本,都在我手里。”
赵凯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是你!当年就是你给我爸做伪证,让他把罪全推给文国梁!现在又想卖我?”他突然挥起棒球棍,朝着席明远的头狠狠砸下去,“我让你做不成这笔买卖!”
“不要!”文肖敏和手术台方向同时响起惊呼。文肖敏看见席俊峰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抽搐,显然是被声音惊醒了部分意识。席明远想躲己经来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棒球棍重重砸在他的胳膊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机从手里飞出去,屏幕摔得粉碎。
混乱中,赵凯再次冲向手术台。猎刀在无影灯下划出银亮的弧线,首指席俊峰敞开的胸腔。主刀医生扑过去想阻拦,被他一脚踹开,撞在器械台上,手术刀散落一地。
文肖敏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顾不上手背的伤口,也顾不上身体因失血产生的眩晕,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血水里,朝着手术台扑过去。地板上的碎玻璃扎进脚心,剧痛让她的动作更加迅猛——在猎刀落下的前一秒,她扑到了席俊峰身上,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致命的刀锋。
“噗嗤——”
刀锋划破皮肤的声音很轻,像撕纸一样。文肖敏却觉得后背像被火烧一样疼,温热的血液顺着脊椎流下来,浸湿了手术服,也滴在了席俊峰的脸上。
席俊峰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他的视线穿过模糊的麻醉剂雾气,看到了伏在自己身上的文肖敏,看到了她嘴角溢出的血沫,也看到了赵凯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
“肖敏!”他想抬手,却被手术器械束缚着,只能发出嘶哑的呼喊,胸腔的切口因剧烈的挣扎而涌出更多的血,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红色的曲线疯狂波动。
赵凯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会用这种方式挡刀。刀锋还插在她背上,温热的血顺着刀身流到他的手上,像条滚烫的蛇。
“你疯了?”他嘶吼着想去拔刀,却被文肖敏死死抓住手腕。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里的决绝像淬了毒的冰。
“不准……碰他……”文肖敏的声音气若游丝,后背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盯着赵凯,视线从未离开过他握刀的手,“我母亲……苏岚阿姨……都不会……让你得逞……”
“抓起来!”王警官带着警察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赵凯,“放下刀!”
赵凯看着围上来的警察,又看看趴在手术台上的文肖敏,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笑。他猛地抽出猎刀,带起一串血珠,转身想朝门口冲,却被便衣保镖一脚踹倒在地,冰冷的手铐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腕。
“姓席的!姓苏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被按在地上,还在疯狂地挣扎,血污的脸在灯光下像个恶鬼。
医生护士们立刻围上来,有人给文肖敏按压止血,有人继续给席俊峰进行手术,有人去抢救倒在地上的席明远。手术室里一片混乱,血腥味、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警笛声、仪器警报声和人的呼喊声交织成一片。
文肖敏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流失,视线越来越模糊。她能感觉到席俊峰的手在颤抖,透过薄薄的手术服传来他胸腔的震动,像在对她说着什么。她想告诉他自己没事,想告诉他苏岚阿姨的视频,想告诉他念安在槟城等着他们,可喉咙里像堵着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坚持住!肖敏!”席俊峰的声音穿透了麻醉剂的迷雾,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不准睡!听到没有?我们还要去槟城,还要找苏岚阿姨,还要……”
他的话被医生打断:“病人血压骤降!准备输血!”
文肖敏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墙角被踩碎的血袋上,那里的红色液体己经开始凝固。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血还在通过另一条管路流向他,那根连接着两人的软管还在微微搏动,像条不肯断裂的生命线。
原来苏岚阿姨说的“羁绊”不是谎言,原来母亲留下的银莲花印记真的是守护符。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席俊峰的方向弯了弯嘴角,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席俊峰撕心裂肺的呼喊,听到了心电监护仪重新平稳下来的滴答声,还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和他的,越来越近,越来越像。
无影灯的光芒依旧冰冷,却仿佛有了温度。手术台上的两滩血迹慢慢靠近,在洁白的布单上晕染出一朵交缠的花,像极了母亲旗袍上那未完成的图案——鸢尾花与银莲花,终于在生死边缘,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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