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雨又下了起来，旗袍店的木门被风撞得 “咚咚” 响。文肖敏将第三枚银锁片塞进贴身的口袋，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和另外两枚锁片硌在一起，像三颗悬着的石子。手机屏幕还亮着，林薇回复的 “查到苏岚死于 1998 年火灾” 几个字，在黑暗里泛着惨白的光。
她猛地起身，膝盖撞在工作台的抽屉上，发出闷响。抽屉里的剪刀掉出来，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正落在母亲和苏岚的合影上，将两人的笑脸劈成两半。文肖敏盯着照片里苏岚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想起席俊峰说过，他母亲的遗物里有只同款镯子，后来在孤儿院火灾里烧变形了。
“吱呀 ——”
后窗被撬开的轻响像根针，刺破了店里的死寂。文肖敏抓起剪刀滚到柜台下，透过柜门缝隙，看见两个黑影翻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在照片上扫来扫去，最终停在那个装锁片的木盒上。
“动作快点。” 其中一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赵凯特有的嘶哑，“赵总说天亮前必须拿到那三枚锁片。”
文肖敏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们怎么知道有三枚锁片？难道母亲的布包里还少了什么？她攥紧剪刀的手沁出冷汗，眼睁睁看着黑影将铁盒里的照片扫进背包，指尖擦过那张 1998 年的孤儿院合影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来了！” 窗外有人低喊，黑影们像受惊的耗子，翻窗时撞掉了窗台上的花盆，陶瓷碎裂的脆响在巷子里回荡。文肖敏从柜台下爬出来，看见席俊峰站在门口，警灯的红蓝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手臂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注意到他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边缘被雨水泡得发卷。
“林薇说你要查苏岚的死因。” 席俊峰将纸递过来，是份 1998 年的火灾认定书，“消防队认定是线路老化，但我妈房间的地板有汽油燃烧的痕迹。” 他的指尖点在 “起火点” 三个字上，那里的墨迹比别处深，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文肖敏突然想起匿名短信里的 “锁片是催命符”，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如果苏岚是被人谋杀，那这三枚锁片里，一定藏着指向凶手的线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两人己经站在孤儿院的废墟前。断壁残垣上爬满了野藤，烧焦的窗框像只张开的鬼爪，地上还能看见未烧尽的布料碎片，蓝紫色的丝线在晨露里闪着微光 —— 是鸢尾花旗袍的料子。
“那天我在桥洞被拐，晚上就听说孤儿院着火了。” 席俊峰蹲下身，捡起块变形的金属片，上面还能辨认出鸢尾花的轮廓，“我妈就是在那天没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后来我总做噩梦，梦见她在火里喊我的名字，手里还攥着塑料花。”
文肖敏的目光落在废墟中央的梧桐树上，树干被烧得焦黑，却在离地半米的地方，有块新长的树皮，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岚” 字。她突然想起母亲布包里的旧旗袍，内衬夹层里藏着半张被烧过的纸条，上面写着 “梧桐树下埋着真相”。
“我们挖挖看。” 她从包里掏出折叠铲，刚要动手，席俊峰突然按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滚烫，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血来，滴在烧焦的泥土上，晕开小小的红圈。
“小心。”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金属探测器，探头刚碰到树下的泥土，就发出尖锐的 “嘀嘀” 声。两人对视一眼，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铲子下去没几寸，就碰到了硬物。文肖敏屏住呼吸，慢慢刨开周围的土，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露了出来，锁扣上的鸢尾花图案和装照片的盒子一模一样。席俊峰用银锁片打开铁盒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焦糊的气息涌出来 —— 里面装着本烧焦的日记，还有半只银镯子。
“是我妈的镯子！” 席俊峰的声音带着颤抖，拿起镯子比对，断裂处的弧度正好能和他保管的那半只合上。日记的纸页己经脆化，只有中间几页还能辨认字迹，上面的日期停留在 1998 年 7 月 14 日，也就是苏岚死前一天。
“他们发现了…… 不能让孩子知道…… 锁片要分开藏……”
“佩兰，对不起…… 只能委屈你了……”
“赵主任的账本在……”
后面的字迹被火烤得蜷曲，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笔画。文肖敏突然想起林薇说过，赵凯父亲当年是拆迁办副主任，负责孤儿院的拆迁补偿款发放。难道苏岚发现了他贪污的证据？
“小心！” 席俊峰猛地将她拽到身后，一颗石子擦着她的耳边飞过，砸在铁盒上发出 “哐当” 声。两人抬头，看见赵凯站在废墟边缘，手里拿着根高尔夫球杆，身后跟着西个黑衣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赵凯笑得狰狞，球杆在手里转了个圈，“文肖敏，把铁盒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我妈是不是你爸杀的？” 文肖敏的声音发紧，握紧了手里的日记，“就因为她发现了你的贪污证据？”
赵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胡说八道！我爸是被冤枉的！” 他突然挥杆砸过来，席俊峰拽着文肖敏往废墟深处跑，铁盒里的日记散落一地。
“分头跑！” 席俊峰将银镯子塞进她手里，“去警局找王警官，他是我爸当年的部下！” 他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故意撞翻了旁边的断墙，砖石滚落的声音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
文肖敏攥着半只镯子，钻进废墟的缝隙里。身后传来席俊峰的闷哼声，还有赵凯的怒吼：“把那小子往死里打！” 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却不敢回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往前跑。
跑出没多远，手腕突然被人抓住。文肖敏吓得魂飞魄散，回头却看见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拐杖头的鸢尾花装饰在晨光里闪着光。
“你是佩兰的女儿？” 老太太的声音沙哑，指着她手里的镯子，“这镯子…… 你有两只？”
文肖敏愣住了：“您认识我妈？”
“我是孤儿院的院长。” 老太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泪光，“当年要不是我贪小便宜，收了赵主任的好处，没锁好后门，苏岚也不会……” 她的声音哽咽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苏岚托我保管的，说等孩子长大了交给他们。”
布包里是本完整的账本，还有张照片 —— 年轻的苏岚和赵凯父亲站在孤儿院门口，两人的手都放在一个保险箱上，笑得意味深长。账本上的字迹清晰地记录着：1998 年 7 月，赵主任挪用拆迁补偿款五十万，转入匿名账户。
“苏岚发现后，就被他们灭口了。” 院长的声音带着哭腔，“佩兰为了保护你们俩，故意制造火灾假象，把苏岚的尸体藏在镜湖别墅的地窖里，还把锁片分开藏，就是怕被赵家人找到。”
文肖敏的心脏像被巨石砸中，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每年都要去别墅待一天 —— 她是在祭拜苏岚。而那三枚锁片，合在一起就是打开地窖的钥匙。
远处传来警笛声，赵凯带着人仓皇逃窜。文肖敏看着手里的账本和照片，突然想起席俊峰被打时的闷哼声，拔腿就往回跑。废墟深处，席俊峰被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却还死死护着那半本日记。
“俊峰！” 她冲过去，用账本砸向最近的黑衣人，“警察来了！”
席俊峰抬头看她，脸上的血混着泥土，却笑了起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和照片里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释然，“我找到我妈了。”
晨光透过废墟的缝隙照下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文肖敏将三枚银锁片拼在一起，内侧的 “敏”“岚”“佩” 三个字组成了完整的图案，像朵盛开的鸢尾花。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找到苏岚的尸体，还母亲和苏岚一个清白，才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而赵凯父子，终究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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