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风顺着石阶盘旋而上,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吹拂在幸存者们汗湿淋淋、惊魂未定的脸上。
身后,那巨大囚笼的方向,狼形怪物不甘的咆哮和铁栏撞击声逐渐模糊、远去,最终被沉重的隔绝声彻底吞没。
短暂的死寂降临,只剩下他们自己粗重混乱的喘息和心跳,在狭窄陡峭的石阶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暂时……安全了?”李慕(寅虎)背着依旧昏迷的苏晓(丑牛),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后怕。刚才笼中惊魂一幕,几乎耗尽了所有人最后的心力。
孙宇(午马)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双手抱头,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强行接收那些混乱信息似乎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他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路……光……符文……”
钱达(亥猪)和刘艳(酉鸡)首接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
赵猛(辰龙)靠在粗糙的石壁上,胸膛剧烈起伏,检查着自己身上新增的几道狼爪造成的血痕,眉头紧锁。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林辰身上。
“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赵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和探究。林辰最后时刻发现地面异常并提醒孙宇,太过关键。
林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石壁吸引。在芯片赋予的右眼视野中,两侧粗糙的石壁不再是简单的岩石,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散发着微弱能量光晕的壁画和刻痕!
那些壁画风格古朴却扭曲,描绘着令人不安的场景:巨大的、不可名状的阴影笼罩大地,渺小如虫豸的人类跪伏在地,而他们朝拜的对象,竟是一个个戴着精致生肖面具、身披华服的身影!那些身影手持各种奇异的器物,有的像尺规,有的像禾穗,有的……正摇动着铃铛!
兔耳面具,手持铃铛——那铃铛的造型,与苏晓胸口那枚沉寂的“饲铃”,几乎一模一样!
而遍布壁画的刻痕,那些用各种古老乃至无法辨认的文字重复镌刻的警告,更是让他心底寒气首冒:
“警惕持铃者。”
“铃声所至,皆为食粮。”
食粮……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林辰的神经。
兔女郎自称“卯兔”。伪装的‘羊’离开前说“谢谢指认”。属蛇女人疯狂抢夺饲铃。日志记载“安魂”实为“饲铃”。笼中狼群对铃声的异常渴望……
以及此刻壁画上朝拜的场景和这血淋淋的警告……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食粮”这两个字强行粘合,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这场生肖审判,所谓的“游戏”,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随机猎杀或残酷娱乐!
它可能是一场……祭祀?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幸存者”,就是被选中的……祭品?食粮?
持铃者……是谁?是兔女郎那样的存在?还是……像他这样,被迫成为“卯兔追捕者”的人?
铃声所至,皆为食粮……是指铃声会吸引怪物?还是指……摇铃者本身,就是在为某种更高位的“存在”标记和输送“食粮”?
他想起了第一夜,兔女郎推着餐车,笑吟吟地说“准备了宵夜”……那盛放着“鼠肉”的餐盘……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林辰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怎么了?”赵猛注意到他的异常,沉声问道。
林辰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和恐惧。他现在不能说出来。这个猜测太过骇人,一旦公布,本就脆弱的队伍会瞬间崩溃,猜疑和恐惧会彻底吞噬所有人。
“没什么……有点脱力。”林辰勉强回答道,移开了视线,“这里不太对劲,墙壁上有东西,大家小心。”
他将芯片视野从那些可怕的壁画上移开,看向石阶深处。阶梯陡峭向下,深不见底,弥漫着淡淡的蓝色能量光晕,似乎通向某个重要的地方。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生命威胁光晕。
“必须继续走。”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留在原地就是等死。”
赵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众人:“休息五分钟。然后出发。”
没有人有异议。绝境之下,移动本身似乎就成了某种希望。
李慕小心地将苏晓放平,检查她的状况。她呼吸平稳,但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胸口那枚饲铃安静得如同死物。
孙宇逐渐从信息冲击中缓过神来,眼神恢复了一些焦距,但依旧带着深深的茫然和后怕。
钱达和刘艳互相靠着,汲取着一点可怜的温暖和安慰。
林辰靠着石壁,闭上眼睛,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芯片带来的信息太过冲击,他需要时间消化。
持铃者……食粮……祭祀……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他们的挣扎求生还有什么意义?最终不都是沦为“食粮”的下场吗?
不。一定有漏洞。兔女郎、伪装的羊、锁链怪物、狼形怪物……它们的行为都受到规则限制。规则,就意味着存在利用的可能。
属蛇女人最后抛出了芯片,这本身就是一种反抗的迹象。
还有那些被囚禁在笼子里的人,他们为什么没有被立刻当成“食粮”?他们似乎处于一种“被圈养”的状态。
这说明,“祭祀”或许并非即时性的,而是有流程、有条件、甚至需要……“仪式”?
而“仪式”,往往意味着需要特定的“祭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石壁,这一次,他强迫自己仔细去“阅读”那些壁画和刻痕,寻找其中可能隐藏的规则信息。
在芯片视野中,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
那些朝拜生肖面具的人群中,并非所有人都是麻木的。有极少数人的脸上,刻画着极其细微的挣扎和痛苦表情。
而在一些壁画的角落,用几乎淡不可见的线条,描绘着一些生肖面具破碎、或者被凡人持械反抗的场景!
虽然这些反抗的场景往往以凡人的惨败告终,但这至少证明,“它们”并非完全不可对抗!
此外,那些重复的警告刻痕,其能量光晕的强度并不相同。有些刻痕黯淡近乎熄灭,而有些则相对明亮。
林辰注意到,那些相对明亮的刻痕,大多集中在描绘“兔形持铃者”和“牛形持穗者”(壁画上另一个频繁出现的身影,头戴牛角冠,手中持着奇怪的禾穗状器物)的壁画附近。
“警惕持铃者”……“铃声所至,皆为食粮”……
这两句警告的光晕,最为炽亮!仿佛凝聚了最多的恐惧和执念。
铃声……与“牛”?
林辰猛地看向昏迷的苏晓!
丑牛!饲铃现在就在她身上!
壁画上,“牛形持穗者”和“兔形持铃者”似乎常常同时出现,关系微妙。
日志里警告“小心‘牛’”,说它在“反刍”,说“安魂”是“饲铃”!
笼子里,苏晓胸口的饲铃轻响,吸引了所有狼形怪物的注意,而孙宇(午马)找到了“马”字符文,激活了地上的金色图案……
牛、马、兔、铃……
这些线索疯狂地交织、碰撞!
一个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可怕的猜想,逐渐在林辰脑中成形。
或许,“牛”并不仅仅是指苏晓本人,更是指她所代表的“生肖”背后蕴含的某种“规则”或“状态”?
“反刍”……是不是意味着“牛”这个位置,本身就在进行某种消化或转化?而“饲铃”,则是用于“投喂”或者说“催化”这个过程的关键?
所以笼中的狼群(它们可能也是某种失败的“祭品”或“造物”?)会对铃声产生如此贪婪的反应?因为那代表着“食物”或“力量”?
而“马”字符文激活的路径,是“归途”……是不是意味着,孙宇的“午马”生肖,在这个阶段的“仪式”中,扮演着引导“食粮”走向正确“祭台”的角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扮演着这场血腥祭祀中各自的“角色”!
而“持铃者”……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止兔女郎一个!所有能摇响铃铛的人,都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投喂”食粮的帮凶!
想通这一点的瞬间,林辰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寒。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放着属蛇女人死后留下的芯片。
这只眼睛……能看破虚妄的眼睛……是不是也是某个“角色”的一部分?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执行”规则,还是……为了别的?
“时间到了。”赵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该走了。”
众人挣扎着起身,疲惫和恐惧依旧写在脸上,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们继续向下。
石阶似乎没有尽头,向下延伸,深入一片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和寒意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走在最前面的赵猛突然再次停下。
“到底了。”他沉声道。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浅浅的、干涸的池子。池底似乎刻着什么图案。
而在石室的对面,有三扇紧闭的石门。
每一扇石门都古朴厚重,上面分别刻着一个巨大的、古老的篆文字符。
从左到右,依次是:
“鸡”、“狗”、“猪”。
三选一。
新的选择,摆在了面前。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提示。
只有石室中央那干涸的池子,在芯片的视野中,残留着一圈暗淡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晕。
仿佛曾经有无数的液体,在这里被蒸干,只留下罪恶的痕迹。
食粮的回响,似乎还在石室中隐隐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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