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滑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发出沉重而令人安心的“咔哒”锁死声。瞬间，外面废墟的死寂、寒风和怪物的威胁都被隔绝开来。
通道内光线明亮柔和，是那种节能灯管的冷白光，虽然不如阳光温暖，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心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和一种消毒水的味道，虽然不算好闻，但比外面的腐败气息强了千百倍。
林辰和李慕（寅虎）搀扶着痛苦呻吟的孙宇（午马），紧张地打量着西周。通道不长，墙壁是干净的金属板，脚下是防滑的格栅地板。这里像是个小型基地或者避难所的入口。
那个持枪的男人——他们现在能看清他大概三十多岁，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带着久经风霜的疲惫——迅速检查了一下门外监控（墙上有个小屏幕显示着外面的情况），然后才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三人，尤其是在林辰那只异常明亮的右眼上多停留了一秒。
“跟我来，处理伤口。”他的声音依旧带着警惕，但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他示意了一下通道尽头另一扇看起来更厚实的气密门。
“多……多谢！”李慕连忙道谢，和林辰一起扶着孙宇跟上。
男人在气密门旁边的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密码，又进行了一个虹膜扫描，门才“嗤”的一声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林辰三人再次吃了一惊。
这里不再是小通道，而是一个宽敞得多的大厅，或者说是一个多功能的生活区域。明亮的灯光下，摆放着几张简单的金属桌子和椅子，角落里有简单的炊具和储存柜。墙壁上挂着一些工具和地图，还有一个巨大的白板，上面写满了各种数据和潦草的笔记。
最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里有电！真正的电力！灯光、通风扇的轻微嗡鸣、甚至角落一台小冰箱运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除了持枪男人，这里还有另外三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白大褂的老者，正坐在桌边看着一张图纸，听到动静抬起头。一个身材健壮、脸上有一道疤、正在擦拭武器的年轻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很亮的少年，正好奇地从里屋探出头来。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穿着干净但略显旧的衣服，脸色不算红润但也没有饥饿的菜色，而且……他们都戴着简易的防毒面具或者挂着口罩，似乎对外界的空气十分警惕。
看到林辰他们进来，尤其是看到他们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样子，那疤脸青年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老者皱起了眉头，少年则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老张，怎么回事？他们是谁？”疤脸青年声音低沉，充满戒备。
被称为老张的持枪男人示意林辰他们把孙宇扶到一张空椅子上，然后才回答：“外面碰到的，被‘地猹’追，有个受伤了。看起来不像‘清道夫’的人。”
“地猹？”林辰捕捉到这个名词，应该就是指外面那种怪物。
“先处理伤口。”戴眼镜的老者站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急救箱，走了过来。他的动作熟练，看起来像是懂医术。“小飞，去打盆干净水来。”他对那个少年吩咐道。
少年应了一声，快步跑开。
老者检查了一下孙宇背后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伤口很深，还好没伤到内脏，但需要清创缝合。老王，来搭把手，把他抬到诊疗室去。”
疤脸青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上前帮忙，和李慕一起将孙宇抬进了旁边一个小房间。
大厅里暂时只剩下林辰、老张和那位老者。
“坐吧。”老者指了指椅子，自己也坐下，目光平和却带着审视地看着林辰，“我叫陈国栋，以前是医生。这里是我们的临时据点。你们……从哪里来？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问题很首接，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辰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能透露地下的秘密。他斟酌着词语：“我们……从很远的地方逃难过来的。我们的城市……毁了，一路上遇到很多怪物，同伴也死了很多……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
他说的基本上是事实，只是隐去了地下部分和具体细节。
陈医生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唉，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你们运气好，碰到了老张巡逻。再晚一点，或者遇到‘清道夫’那帮人，就难说了。”
“清道夫？”林辰再次听到这个词。
“一帮比怪物好不到哪去的掠夺者团伙，”老张冷冷地接口，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步枪，把它靠在墙边，“专门抢掠幸存者的物资，甚至……抓人。你们以后要是遇到穿黑色衣服、胳膊上有骷髅标记的人，躲远点。”
林辰心中一凛，默默记下。
这时，那个叫小飞的少年端着一盆水过来了，好奇地偷偷打量着林辰，尤其是他的右眼。
林辰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陈医生也注意到了，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但并非恶意，“是受伤了吗？还是……”
林辰心里一紧，知道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他摸了摸右眼，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以前受过伤，换了义眼，有时候……会有点亮，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他把原因推给“义眼”和未知，这在地下世界也不算稀奇。
陈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深究：“现在这年头，能活下来有点特殊之处，也不一定是坏事。”他似乎见多了各种奇怪的事情。
这时，李慕从诊疗室出来了，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陈医生说孙宇的伤没问题，就是失血多了点，需要休息。”
“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李慕对着陈医生和老张连连道谢，声音有些哽咽。绝境逢生，遇到愿意伸出援手的人，这种感激难以言表。
老张摆摆手：“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对了，你们饿了吧？小飞，去拿点吃的喝的来。”
少年小飞立刻跑向储物柜，拿出了几包压缩饼干和几瓶干净的水。
看到食物和水，林辰和李慕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们也顾不上客气，道谢后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压缩饼干虽然干硬，但此刻无疑是美味佳肴。
吃着东西，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林辰趁机问道：“陈医生，张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陈医生和老张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这里以前是个私人资助的小型地质研究所，比较偏僻，结构也坚固，灾难发生时我们正好在这里工作，侥幸躲过一劫。”陈医生缓缓说道，“至于外面……大概一年前吧，突然就乱套了。”
他的眼神变得沉重起来：“先是全球范围的大规模停电，所有电子设备瞬间报废。然后是一种奇怪的‘灰霾’笼罩了天空，持续了好几个月，阳光几乎看不见。很多人莫名其妙地生病、发疯、甚至……变成怪物。”
“就是那些‘地猹’？”李慕问。
“地猹是其中一种，”老张接口，语气冰冷，“还有更吓人的东西。听说大城市里更惨，几乎没人活下来。我们这边算是郊区，情况稍好点，但也……”
一年前？全球停电？灰霾？怪物？
林辰和李慕听得心惊肉跳。这和他们在地下经历的时间似乎对得上！难道“摇篮”的崩溃，真的引发了全球性的灾难？“归寂”的力量还是泄露了？
“那……政府呢？军队呢？没有救援吗？”李慕不甘心地问。
“早就没了联系。”陈医生摇摇头，“通讯全断，交通瘫痪。后面偶尔能看到一些军队的飞机残骸……估计也凶多吉少。现在外面，就是弱肉强食，各自为战。像我们这样的小据点，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真相残酷得让人窒息。文明的秩序早己崩坏，他们逃出的地下世界是地狱，而地面，同样是一个危机西伏的末日废土。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老张看着他们问道。
林辰和李慕沉默了。他们刚刚逃出生天，对未来一片迷茫。
“如果没地方去，可以暂时在这里歇歇脚。”陈医生开口道，语气温和，“我们这里虽然不富裕，但多两双筷子还能勉强应付。不过，这里的规矩是，每个人都要出力，不能白吃白住。”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谢谢！谢谢你们！”李慕再次感激涕零，“我们什么都能做！有力气！”
林辰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收留，我们会干活。”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信任和帮助是多么珍贵。
暂时，他们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但林辰的心中并未放松。他看着这个设施完善、电力稳定的小型据点，看着警惕的老张、智慧的陈医生、沉默的疤脸老王和好奇的少年小飞，还有他们对外界空气的严格防护……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地质研究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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