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蕴含着微弱能量的幽蓝液体漫过胸口,左腿的伤口在液体浸泡下己经麻木,只剩下一种钝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感。
视野因为力竭和失血而阵阵发黑,唯有那只血红的右眼,依旧顽固地燃烧着,死死盯住前方那具正在能量洪流中挣扎起身的恐怖龙骸。
失败了。最后的豪赌,倾尽所有意志和精神发动的扭曲指令,也仅仅只是让这远古的守护者骸骨短暂地失衡,并彻底激怒了它。
那冰冷的意识流如同刮骨钢刀,再次狠狠凿入林辰的脑海,充满了被亵渎后的狂怒和绝对的杀意:
【……指令欺骗……序列04-Rabbit……确认为最高优先级威胁……执行最终清除协议……解锁‘源芯’限制器……能量输出最大化……】
嗡——嗡嗡——!!!
整个核心区域残余的灯光和仪器屏幕疯狂闪烁,最后相继爆裂熄灭!唯有那龙骸眼眶中的幽蓝火焰,如同添入了猛油般轰然暴涨,瞬间变得炽烈无比,几乎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它那森白的骨骼表面,无数原本黯淡的能量纹路被彻底点亮,变得如同熔岩般灼热通红!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狂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能量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汹涌的能量液被这股力量排斥开,以龙骸为中心,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漩涡空洞!
它那庞大的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因为这过于庞大的能量而自行解体,却又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束缚在一起!
这才是“辰龙”监管者真正的力量?!之前只是因为漫长岁月的沉寂和那所谓的“限制器”而未能完全展现?
林辰感到自己的意识在这股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瞬间溃散。血红的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尊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骸骨魔神,缓缓抬起那只凝聚着足以湮灭一切能量的巨大骨爪,再次对准了自己。
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意外。能量己经锁定,空间仿佛都被凝固。
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莫名的解脱……复杂的情绪交织。他努力地,想要抬起头,最后再看一眼这个绝望而冰冷的世界。
然而,就在他视线模糊地上移,掠过龙骸那燃烧的眼眶,望向其头颅更上方——那原本嵌入着暗红色碎片的“源芯”位置时……
异变,就在这最终的毁灭前夕,再次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降临。
由于龙骸强行解锁限制器,最大化抽取能量,那嵌入其心脏位置的暗红色碎片,似乎也因为这过载的能量流而被进一步激活了!
之前只是微弱的搏动,此刻,它竟然如同真正的心脏般剧烈地、有力地搏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与龙骸幽蓝能量截然不同的、更加深邃、更加晦暗、充满了不祥与死寂的暗红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甚至短暂地压制了龙骸那炽烈的幽蓝火焰!
【……警告!‘源芯’附属物活性异常飙升!能量签名:‘荒芜之啮’……共鸣加剧……干扰……】
那冰冷的意识流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惊疑不定?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龙骸拍向林辰的巨大骨爪,再次僵停在了半空。它眼眶中的幽蓝火焰疯狂闪烁,与那心脏位置搏动的暗红光芒激烈地对抗着,仿佛它的体内正在爆发一场两种截然不同力量的内战!
而也正是在这内外力量的剧烈冲突和龙骸自身能量过载的不稳定状态下,一些被深深掩埋的、破碎的、本不应被读取的信息碎片,似乎从那“源芯”深处,或者说从这具龙骸古老的记忆单元中,被强行挤压了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了与它有着微弱同源联系的林辰的意识之中!
不再是那种有条理的、冰冷的系统指令,而是无数混乱、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声音碎片,疯狂地冲击着林辰的大脑!
【……画面闪烁:无尽的星空……巨大的、如同活物般的星舰……而非星辰……坠落……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碎片划过天际……】
【……嘶吼声:非人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咆哮……“它们……来了……枷锁……”】
【……断断续续的日志录音,充满惊恐:“……样本失控……那不是恩赐……是诅咒……基因锁……被强行打开……”】
【……模糊的图像:十二个巨大的容器……对应着十二种不同的、扭曲变异的生物原型……鼠……牛……虎……兔……龙……】
【……“辰龙”……并非生物代号……是监管序列编号……守护‘源芯’……看守‘门扉’……防止‘荒芜’扩散……】
【……冰冷的判决:“……计划失败……‘方舟’坠毁……启动‘火种’协议……筛选……隔离……清除……”】
【……“替罪羊”……含义修正……非顶罪者……而是……“载体”?!承载‘荒芜之啮’样本的……实验体?!用于平衡‘源芯’的……活体缓冲剂?!】
【……最后一声绝望的呐喊:“……它们一首在利用我们!所谓的生肖之力……是‘它们’的碎片!是枷锁!也是……钥匙!”】
轰!!!
林辰的大脑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剧痛几乎让他瞬间崩溃!这些信息碎片太过庞大、太过惊悚、太过颠覆!它们强行塞入他的认知,几乎要撑裂他的灵魂!
生肖之力……是外来者的碎片?是枷锁?也是钥匙? 辰龙是监管者?守护源芯?看守门扉? 替罪羊……是承载“荒芜之啮”的载体?活体缓冲剂?
那自己这双“吃了鼠肉”而来的血眼,所谓的“污染”,实则是承载了“荒芜之啮”的力量?!所以才能与那暗红碎片共鸣?所以才会被系统判定为必须清除的异常?!
而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指向了星空中那场恐怖的坠落……指向了所谓的“它们”!
就在林辰被这海量信息冲击得意识模糊之际——
那暗红碎片的搏动达到了一个顶峰!它猛地释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希望的纯粹“荒芜”之力!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从龙骸的心脏位置传来!
那暗红碎片上,似乎崩裂下了米粒大小的一丁点碎屑!这一点碎屑并未消散,而是被那股爆发出的“荒芜”力量裹挟着,如同受到吸引般,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暗红流光,瞬间跨越空间,没入了林辰大张着的、因为震惊和痛苦而喘息的口中!
“呃!!!”
林辰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一股远比之前“鼠肉”更加冰冷、更加死寂、更加霸道的力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疯狂地涌向他那只血红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能量液中剧烈抽搐!他的右眼眼球仿佛要爆裂开来,血色的光芒混合着一丝新出现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纹路,疯狂闪烁,甚至透出眼眶,将他周围的一小片能量液都映照得一片诡谲!
【!!!警报!‘荒芜’样本缺失!‘源芯’平衡被打破!稳定性急剧下降!!!】
龙骸的冰冷意识流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几乎是绝望的尖啸!
它那庞大的身躯因为核心的骤然失衡而剧烈晃动起来,眼眶中的幽蓝火焰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再也顾不上攻击林辰,所有的能量都被迫收回,疯狂地试图稳定那即将崩溃的“源芯”!
【……紧急状态!连接‘母体’!请求指示!请求……】
它的意识流变得越来越混乱微弱,最终彻底被一种单调重复的杂音所取代。
那庞大的龙骸,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动作变得极其僵硬和迟滞,眼眶中的火焰也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它艰难地、一步一顿地,缓缓退回那破碎的容器基座附近,如同死机般僵立在那里,只有骨骼表面偶尔流转过的一丝微弱能量,证明它还未完全停止运作。
核心区域内,那滔天的能量威压和沸腾的能量液,也随着龙骸的“死机”而迅速平息下来。液体不再翻滚,光芒黯淡,只剩下林辰痛苦挣扎的水声和压抑不住的惨嚎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
远处,小飞(未知属相)被之前的爆炸冲击波震晕,漂浮在能量液中,尚未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林辰的惨叫声渐渐停歇。他如同死鱼般瘫在浅滩般的能量液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他的右眼不再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麻木感。视野中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右眼的视觉变得极其清晰,甚至能看穿物质的微观结构,但映入眼帘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颜色”和“生机”,只剩下灰白、冰冷、死寂的线条和能量流动轨迹,仿佛整个世界正在他眼中“死去”。
而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深处,多了一点什么东西。一点冰冷的、寂静的、散发着“荒芜”气息的……异物。如同在灵魂中植入了一颗死亡的种子。
它很安静,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但林辰知道,它就在那里。
“辰龙”被暂时“解决”了,并非通过力量,而是通过一种意外的平衡打破。
可他,似乎付出了更加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挣扎着,用那双视觉异常的眼睛,看向那僵立的龙骸,看向这片狼藉死寂的核心。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只仿佛能窥见万物终焉的右眼。
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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