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云薇重重关上,那声闷响如同敲打在林辰(卯兔)和小飞(未知属相)的心头。
“林辰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了什么?她好像……很害怕?”小飞惊疑不定地看着林辰,压低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问道。
林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左眼紧闭,右眼那死寂的视野扫过冰冷的金属墙壁,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外面那个名为“望舒”的、在绝望中挣扎的囚笼。
云薇最后那震惊、激动却又极度警惕的反应,以及那句“除非你想死得不明不白”的警告,无疑确认了两件事:第一,那句“仰望星空,勿忘吾等皆为囚徒”的留言,在这里确实有着特殊的意义,并且与某种隐秘的、不被官方允许的存在有关;第二,云薇本人,或者她背后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留言中所指的“抵抗者”!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但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云薇的反应说明,这个“抵抗者”的身份是高度敏感的,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她是否会信任他们?还是会为了自保而……灭口?
“一句……可能是通行证,也可能是催命符的话。”林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小飞,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句话,也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
小飞虽然不完全明白,但看到林辰如此严肃,立刻用力点头:“我……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煎熬。送餐的士兵依旧准时,但每次小窗口打开,林辰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更加仔细地观察他们,尤其是他。守卫的换班似乎也更加频繁,气氛无形中变得更加紧绷。
吴博士没有再来,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存在。林辰的血红右眼偶尔会捕捉到墙壁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那是隐藏的监控探头在工作的迹象。他们的一切,依旧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
秦参谋和云薇也再未露面。仿佛之前那短暂的冲突和试探从未发生过。
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夜幕降临,营地进入了宵禁时间,外面的声响变得更加稀少,只有巡逻队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高墙上探照灯划过夜空的光柱。
林辰和小飞和衣躺在床上,都无法入睡。小飞是因为恐惧和不安,翻来覆去。林辰则闭着眼,全力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右眼的视觉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而冰冷,灵魂深处的“荒芜”种子寂静无声,那枚芯片也毫无反应。
不知到了深夜几点。
就在连巡逻队的脚步声都似乎远去的那一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机括声响,从房门方向传来。
不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更像是某种电子锁被短暂覆写的轻响。
林辰的眼睛猛地睁开!小飞也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被林辰用眼神死死制止。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深色作战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娇健身影闪了进来,随即迅速而轻柔地将门重新关好。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探照灯偶尔扫过的余光,林辰看清了来人的脸——是云薇!
但她此刻的形象与白天那个冷冰冰的巡逻队长截然不同。她没有戴头盔,利落的马尾也盘了起来,脸上涂抹了全黑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光芒的眼睛。她的动作悄无声息,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尚未散尽的硝烟和尘土气息,似乎刚刚执行完某项秘密任务归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快速扫过房间,确认只有林辰和小飞两人,然后对着林辰,做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食指竖起抵在唇边(噤声),然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林辰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没有犹豫,轻轻起身,示意小飞绝对不要动,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
云薇的目光在他那只血红的右眼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但没有任何评论。她极其小心地,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只有U盘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装置,快速塞进了林辰手中。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同时,她凑到林辰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语速极快的气声说道:“把这个贴在房间任何金属表面,保持三秒。它能制造一个持续十分钟的监控和音频干扰盲区。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林辰毫不犹豫,立刻将那个黑色装置按在了旁边的金属门板上。
装置表面亮起一道极细微的蓝光,闪烁了三下后熄灭。
云薇似乎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她盯着林辰,目光灼灼:“那句话。你从哪里看到的?原话是什么?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她的声音依旧压得极低,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种压抑己久的渴望。
林辰没有任何隐瞒,低声道:“从地下一个死去的研究员留下的金属盒子里。原话是:‘仰望星空,勿忘吾等……皆为囚徒。’后面还有一张星图。”
云薇的瞳孔在黑暗中猛地收缩,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虽然极力克制,但林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情绪波动——是确认!是激动!是沉痛!
“……金属盒子……星图……果然……‘信使’的遗物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瞬间又恢复了冰冷和锐利,“你看懂了星图吗?”
“没有。需要特定的设备吧。”林辰如实回答。
云薇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快速道:“很好。暂时不要试图去懂。那不是你现在该接触的。”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不要再用爆炸和泄露的借口敷衍我。你的眼睛,还有你身上那种……‘死亡’的气息,绝对非同寻常。你和‘荒芜’接触过了,对不对?到什么程度了?”
林辰心中巨震!她竟然知道“荒芜”?!
看到林辰的反应,云薇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语气更加急促:“没时间犹豫了!秦岳和吴博士那边己经对你的检测结果产生了极大兴趣和怀疑!秦岳倾向于控制观察,但吴博士那个科学疯子己经提交了至少三份要求对你进行‘深度研究’的申请!一旦被批准,你就会被送进‘玄武’实验室,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你必须让我知道真相,我才能决定……是否能帮你,或者……是否该现在就清除你这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己经握住了一把哑光色的、造型奇特的匕首,匕首尖端微微闪烁着能量微光,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威胁和决绝。
坦白,可能获得一线生机,也可能立刻被杀。 隐瞒,则可能很快被送进实验室生不如死。
林辰看着云薇那双在黑暗中挣扎着信任与杀意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那颗寂静的“种子”和太阳穴微微发烫的芯片。
他没有选择。
深吸一口气,他用最简练的语言,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我……‘吃’掉了一个属鼠的幸存者。之后眼睛开始变异。在地下最深处,遇到了一具被称为‘辰龙’的巨型龙骸,它守护着一个叫‘源芯’的东西,上面嵌着一块暗红色的碎片……‘荒芜’的力量从那里泄露,我……意外吸收了一点碎片……”
他省略了具体战斗过程和芯片的存在,只阐述了结果。
云薇听得脸色连连变幻,尤其是听到“辰龙”、“源芯”、“吸收荒芜碎片”时,她的眼神己经从震惊变成了骇然,握着匕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你竟然……接触了‘狱卒’……还窃取了‘囚徒’的力量……”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林辰,“这不可能……普通人哪怕沾染一丝‘荒芜’气息都会瞬间崩解……你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林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真实的茫然,“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活着,我还想活下去。那个留下盒子的人说,‘替罪羊’是钥匙……也是祭品。他说,不要相信系统,不要相信‘母亲’,要找到‘望舒基地’的抵抗者……”
云薇沉默了很久很久。黑暗中,只能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和林辰自己的心跳。
最终,她缓缓收起了匕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决绝:“……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变数’……那个预言中可能会到来,也可能永远不会来的……‘撕裂枷锁之人’……”
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听着,林辰。望舒基地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秦岳代表的‘秩序派’只想维持现状,苟延残喘,甚至不惜与‘母亲’进行危险的妥协。而我们‘囚徒’,相信真正的生路在于反抗,在于打破星空的枷锁!但我们的力量很弱小,一首在暗中活动。”
“你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也可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你的力量很危险,一旦失控,可能毁灭一切。但如果运用得当,或许真的能……撬动那座监狱的大门。”
“我会尽力周旋,暂时保住你。但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示!在获得足够信任和找到安全渠道之前,绝对不能再暴露任何异常!尤其是关于‘荒芜’的力量,绝不能再使用!否则,我会亲自处理你!明白吗?”
林辰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很好。”云薇看了一眼手中一个微型的计时器,“干扰时间快到了。这个装置你毁掉,不能留下痕迹。”
她指了指那个贴在门上的黑色装置。
“明天,会有人以‘心理评估’的名义带你们离开这里。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记住,活下去,才有希望。”
说完,她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身影融入外面的黑暗,消失不见。
房门再次轻轻合拢,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恢复了原状。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林辰手中那渐渐失去温度的黑色装置,和耳边回荡的那些惊心动魄的话语,证明着刚才那短暂而危险的接触真实发生过。
囚徒,抵抗者,秩序派,母亲,枷锁,预言……
地面的世界,远比地下更加复杂和凶险。
而他,这个意外的“变数”,己然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他走到房间角落的简易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将那黑色装置放在水流下。装置迅速短路,冒起一丝青烟,化作一堆废渣,被冲入了下水道。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床边,看向窗外那片被探照灯划破的、昏黄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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