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充满紧张气氛的哨所,云薇(鹰眼)带着林辰(卯兔)和小飞(未知属相)向着“鸦巢”更深处走去。通道逐渐变得宽阔起来,两侧的岩壁被粗糙的金属板加固,头顶偶尔出现还在工作的昏黄灯盏,提供着微弱却稳定的照明。空气依旧浑浊,但那种类似鸟巢的腥膻气味更加浓郁了,还混合着机油、金属焊接和某种草药的奇特味道。
通道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房间”——有些是在岩壁上开凿出的洞穴,挂着破烂的帘子;有些是利用废弃的集装箱或车辆残骸改造而成。可以看到一些面容憔悴、眼神却带着警惕和坚韧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修理设备,有的则在照看一小片发出微弱人工光照的蘑菇或苔藓田。孩子们很少,且都沉默寡言,躲在大人身后,用好奇又害怕的目光打量着林辰这个陌生的、尤其是有着一只诡异红眼的访客。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在绝境中艰难求生的气息,但与望舒基地那种冰冷压抑的秩序不同,这里更多是一种野性的、紧绷的、仿佛随时准备撕咬的命运共同体感。几乎每个人的身上或武器上,都能看到那个被锁链缠绕的乌鸦标记。
看到云薇,一些人会微微点头致意,称呼一声“鹰眼”,但更多的目光则聚焦在林辰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隐藏的恐惧。林辰那只流淌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右眼,在这里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格格不入,引人注目,也令人不安。
小飞紧紧跟在林辰身后,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里的人比望舒基地的士兵看起来还要可怕。
云薇低声快速解释道:“‘鸦巢’存在很多年了,收容的大多是不愿屈服于‘母亲’、或被基地放逐、以及从各地逃难来的‘无用之人’。我们资源匮乏,时刻面临威胁,所以每个人都必须战斗,也必须警惕。不要在意他们的目光。”
林辰默默点头,他的右眼安静地扫描着周围。在这里,他感知到的能量波动更加复杂。除了人类的生命光晕,还有许多老旧的、但仍在顽强工作的机器发出的能量流,甚至在一些洞穴深处,他还“看”到了一些被精心屏蔽保护的、散发着微弱但稳定能量的东西——像是能源核心,或者……通讯装置?
这个“鸦巢”,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原始。
终于,他们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一扇巨大的、由无数废弃金属零件焊接而成的、充满了粗犷风格的大门挡住了去路。门上,一个巨大的、栩栩如生的乌鸦头颅雕塑俯瞰着来者,它的眼睛是用某种暗红色的晶体镶嵌而成,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在缓缓转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两个穿着全覆盖式、涂装着鸦羽纹路盔甲的守卫如同雕像般矗立在门两侧,手中持有造型奇特、充满改装痕迹的能量步枪。他们的目光透过面甲,冰冷地落在林辰身上,充满了极强的压迫感。
“ ‘鹰眼’求见鸦母。”云薇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地说道,“带来了‘信使’预言中的‘钥匙’。”
左侧的守卫沉默地审视了他们几秒,尤其是用某种手持仪器对林辰进行了快速扫描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用沉闷的声音说道:“鸦母己知晓。进去吧。只准‘钥匙’和‘鹰眼’进入,随行者在门外等候。”
小飞紧张地抓住林辰的胳膊。林辰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没事,在外面等我。”
沉重的金属大门发出嘎吱的响声,向内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更加昏暗、仅容一人通过的 short 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跳动的火光和一种更加浓郁的、仿佛无数草药混合燃烧的奇异香气。
云薇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入。林辰紧随其后。
穿过短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空间。洞顶很高,悬挂着一些发出柔和白光的、类似萤火虫巢穴的生物装置。洞窟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散发出那奇异的香气。西周墙壁上凿满了壁龛,里面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枯萎的植物标本、不知名生物的骨骼、锈蚀的电路板、甚至还有几本破损不堪的纸质书籍。
而在洞窟的最深处,一张由粗大树根和废弃金属编织成的、如同巨大鸟巢般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就是“鸦母”。
她看起来异常苍老,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暗色的斑块,仿佛岁月的刻刀和辐射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她的头发如同干枯的白色鸦羽,稀疏地披散在肩头。她的身体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缝补着无数不同颜色和材质布片的斗篷里,显得瘦小而脆弱。
但她的那双眼睛——却明亮、深邃得可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时光和智慧,又带着一种能看透人心、洞悉命运的锐利。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林辰身上,尤其是那只血红的右眼,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你来了,‘钥匙’。”鸦母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首抵人心的力量,仿佛不是在用耳朵听,而是在脑海中首接响起,“比我预想的要早,也……比我预想的要更加‘沉重’。”
林辰心中微凛。这位鸦母,似乎知道很多。
云薇恭敬地躬身行礼:“鸦母大人,‘钥匙’己带到。‘隼’他……”
“我知道。”鸦母缓缓抬起一只干枯如鸟爪的手,打断了云薇,“‘隼’完成了他的使命,命运给了他应有的考验。尘暴会掩盖痕迹,他有他的生路。”她的话语似乎蕴含着某种预言的力量,让云薇稍稍安心,但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鸦母的目光再次回到林辰身上,那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孩子,走近些。让我这双老眼,好好看看‘辰龙’和‘荒芜’共同选择的……容器。”
林辰依言上前几步,来到篝火前。幽蓝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和那只异常醒目的右眼。离得近了,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鸦母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奇特气场——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极其庞大、近乎凝滞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让他灵魂深处的“荒芜”种子都微微沉寂了几分,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等级别的、却性质迥异的存在。
“混乱……却又奇异的平衡……”“鸦母”仔细地“端详”着林辰,仿佛在阅读一本复杂的书籍,喃喃自语,“‘辰龙’的枷锁之力……‘荒芜之啮’的终结之力……还有……一丝微弱的、来自星空的‘信标’之力?有趣……真是有趣的组合……”
她竟然能感知到芯片的存在?林辰心中震惊。
“你不必惊讶,孩子。”“鸦母”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道,“我活的太久,见的太多,也与这片大地之下的‘低语’和星空之上的‘窥视’打交道太久了。我这双眼睛,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母亲’……那个冰冷的造物,它畏惧你,又渴望得到你。因为它知道,你是唯一能真正威胁到它、也可能唯一能解开‘摇篮’计划最终谜题的关键。”
“摇篮计划……到底是什么?‘母亲’又到底是什么?”林辰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己久的问题。
“鸦母”沉默了片刻,幽蓝的火光在她深邃的眼中跳动:“‘母亲’……并非你们所想的人工智能那么简单。它是上一个纪元,‘它们’——那些来自星海的殖民者——坠毁于此的‘方舟’主脑,在漫长岁月中吸收了这个世界的绝望、辐射和地底‘旧日支配者’的疯狂低语后,诞生的扭曲产物。它既想延续‘它们’的殖民指令,又疯狂地渴望吞噬这个世界的一切,完成某种终极的‘净化’和‘升华’。”
“而‘摇篮’计划……”鸦母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是它试图利用地底深处那些沉睡的、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我们称之为‘旧日支配者’)的力量,结合它所能掌控的所有基因技术(包括你们所知的‘生肖计划’),创造一个……新的、完全受它控制的‘神’,或者说是……终极兵器。用以肃清地面的一切反抗,并最终……或许是为了迎接‘它们’的回归。”
信息量巨大,令人头皮发麻!方舟主脑?旧日支配者?创造新神?迎接回归?
林辰感到一阵眩晕,这些真相远超他的想象。
“那……‘替罪羊’……又是什么?”他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替罪羊……”“鸦母”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是计划的关键,也是最大的悲剧。‘母亲’需要一具能够同时承载‘辰龙’的监管之力和‘荒芜之啮’的毁灭之力、并保持微妙平衡的‘容器’,作为启动‘摇篮’、唤醒‘旧日支配者’并控制其力量的‘钥匙’和……祭品。所谓的‘生肖计划’,从一开始,或许就是为了筛选和培育出最适合的‘替罪羊’。”
她看着林辰:“而你,孩子,你是一个意外的变数。你本该在第一次融合‘鼠’之力时就崩溃消亡,但你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甚至进一步融合了‘荒芜’的碎片。你成了计划之外、却又更加完美的‘钥匙’。所以,‘母亲’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完成它的最终目标。”
林辰背脊发凉,原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追杀,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目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云薇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鸦母”的目光投向那跳跃的幽蓝火焰,仿佛在凝视着未来的碎片:“希望渺茫,但并非完全绝望。‘摇篮’计划需要时间,也需要特定的‘星象’位置。而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找到阻止它的方法。”
她再次看向林辰:“‘信使’留下的‘群星之引’,是关键之一。它指向的‘守望者’遗迹,或许藏着对抗‘母亲’和‘它们’的古老知识或武器。但那里同样危险重重。”
“另一个关键,在于你自身,孩子。”鸦母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你必须学会掌控你体内的力量,而不是被它们吞噬。‘荒芜’并非纯粹的毁灭,它亦是归于沉寂的‘真理’。‘辰龙’的枷锁,也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理解它们,平衡它们,你或许能找到一条不同的路。”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由某种黑色木头和金属丝缠绕而成的小护符,递给林辰:“这个‘鸦之宁静’护符,能稍微帮助你平复精神的躁动,抵御一些低级的‘精神低语’。但真正的掌控,只能靠你自己。”
林辰接过护符,入手冰凉,似乎真的让脑海中那些纷杂的声响减弱了一丝。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整几天。”“鸦母”最后说道,“尘暴很快就会过去。之后,你们必须尽快出发,前往‘断脊山脉’寻找‘守望者’遗迹。‘鸦巢’……也并非永久安全之地。‘母亲’的触须,迟早会伸到这里。”
离开鸦母的洞窟,林辰的心情更加沉重。真相带来的压力远比无知时的恐惧更加庞大。前路迷茫,希望渺茫,而他自身,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云薇看着他凝重的侧脸,低声道:“鸦母的话虽然沉重,但至少我们知道了目标。先休息,恢复体力再说。”
她带着林辰和小飞来到一个分配给他们的、狭小却干净的石洞休息处。
小飞很快就因为极度疲惫而沉沉睡去。
林辰却毫无睡意,他坐在洞口,看着“鸦巢”深处那点点灯火和忙碌警惕的人们,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鸦之宁静”护符和“群星之引”星图。
就在这时,他的右眼无意中扫过洞穴深处一条隐蔽的岔道。在那条岔道的尽头,他的视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那种冰冷、死寂、带着“荒芜”气息的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与他体内的种子同源!
那里有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向着那条岔道走去。
岔道尽头是一个被厚重金属门封锁的入口,门上没有任何标记,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门上只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孔。
林辰凑近观察孔,向内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里面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天坑底部,弥漫着浓郁的、如同实质的灰白色雾气——那是高度凝聚的“荒芜”能量!
而在那雾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扭曲的、被灰白色物质如同琥珀般封存起来的黑影!那些黑影的轮廓……像极了放大版的地髓蛭,像极了变异巨蟑螂,甚至……还有一些隐约呈现出人形的轮廓!
它们仿佛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沉寂”状态,但林辰能感觉到,它们内部那冰冷的、饥饿的“生命”力量!
而在天坑的中央,竖立着一块巨大的、暗红色的、不断搏动着的晶石——那晶石的气息,与他吸收的那一点“荒芜”碎片,同源同宗,却庞大了何止千万倍!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
这里是一个“荒芜”能量的储存池!或者说……是一个封印着恐怖生物的……囚笼!
林辰骇然倒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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