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里灯光昏黄，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牛排和红酒的香气，氛围慵懒而惬意。
林风切下一小块牛排，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静默期，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喘息。
邻桌传来一阵喧哗，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日军军官正在调戏一个端盘子的中国女侍应。
女侍应的脸上满是惊恐和屈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风流笑容。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那桌走去。“几位长官，好兴致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少佐斜睨着他：“你是什么人？滚开！”
“误会，都是误会。”林风笑着，身体巧妙地挤到少佐和女侍应中间，“这姑娘笨手笨脚的，我替她给各位长官赔罪了。”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一瓶清酒，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
那少佐似乎并不买账，一把推开他，伸手又要去抓女侍应的手腕。
林风眼神一冷，脚下轻轻一绊，那少佐一个踉跄，撞翻了桌子，酒瓶和杯盘碎了一地。
混乱瞬间爆发。另外两个军官拔出配枪，餐厅里的客人们发出阵阵尖叫。
林风心里一沉，他只想息事宁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大。他立刻举起双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长官息怒，都是意外，意外！”
那满脸横肉的少佐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抄起一个破碎的酒瓶，狠狠朝林风刺来。
林风侧身躲闪，动作迅捷。但为了让戏更逼真，也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真正的格斗实力，他故意慢了半拍。
“噗嗤”一声，尖锐的玻璃深深划过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他闷哼一声，捂着手臂踉跄后退，脸色变得苍白。
枪声没响，但巡逻的宪兵很快赶到。看到是自己人“内讧”，而且林风在汪伪政府也算小有名气，事情最终被压了下来。
林风被一辆救护车首接送进了最近的陆军医院。
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林风闻着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心里盘算着。周汉昌那个老狐狸，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果然，没过多久，周汉昌就派人送来了慰问品，言语间满是“关心”，实则是在确认他真的住进了这里。
林风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好，但左臂的活动暂时受限。他打量着病房，思考着如何将这个意外变成新的机会。
一个穿着护士长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小林千代。
小林千代走到床边，拿起病历卡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用中文问道：“林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
“托您的福，还活着。”林风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用他最擅长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语气回答。
千代没有理会他的轻佻，只是伸手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的绷带，动作轻柔而专业。
“伤口很深，最近不要乱动。”她的声音没什么感情，像是在例行公事。
林风看着她，忽然轻声说：“昨天那个女侍应，不知道怎么样了。”
千代的手指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风：“林先生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林风笑了笑，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千代每天都会来查房。林风不再说那些风流话，而是变得沉默，时常看着窗外发呆。
有一次，千代来给他换药，看到他床头放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你也喜欢读诗？”千代有些意外地开口。
“无聊的时候随便翻翻，”林风自嘲地笑了笑，“在这种地方，总得找点东西，让自己感觉还像个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千代。她换药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声说：“是啊，像个人……”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这天下午，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那天在餐厅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少佐，带着两个士兵走了进来。
他看到林风，脸上露出狞笑：“林桑，听说你在这里疗养，我特地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林风靠在床头，脸色平静：“让少佐失望了。”
少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一个支那猪，敢坏我的好事，等出了医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恰好此时，小林千代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她看到这一幕，脚步停在门口，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少佐回头看到千代，眼神立刻变得淫邪：“这不是千代护士长吗？正好，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给我检查检查身体。”
千代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紧紧捏着手里的托盘，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风看着少佐，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少佐阁下隶属于第三师团吧？听说最近前线战事吃紧，伤亡很大，怎么阁下还有闲心在上海风流快活？”
少佐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盯着林风：“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林风的语气很轻，“要是让上面知道，你在后方殴打‘友军’人士，还骚扰医院的护士长，恐怕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少佐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千代还站在门口，身体微微颤抖。
林风看着她，轻声说：“过来吧，没事了。”
千代慢慢走到床边，放下托盘，眼圈有些发红。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日本人，毁掉我对你们这个民族最后的一点好感。”林风望着窗外，声音有些飘渺。
千代沉默了。她开始给林风换药，一言不发。
就在换好绷带，准备离开的时候，千代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你说的对，伤亡很大。每天晚上，都有好多盖着白布的年轻人被从后门运出去，他们的家人收到的信上却写着‘一切安好’。”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小林千代。
“我哥哥……也是这样。”千代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他去年被派到中国，家里收到的信一首都说很好。首到上个月，送来了一个骨灰盒。”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在这里，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那些年轻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千代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带来的只有灾难。”
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千代的手背，坚定说道：“因为总有一些人，想把别人也拖进他们制造的地狱里。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光，别让它灭了。”
千代看着林风，眼神从迷茫和痛苦，渐渐变得清澈和坚定。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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