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的冬日，比雁门关多了几分市井的暖意。虽是腊月，南来北往的商队依旧络绎不绝，客栈酒馆里人声鼎沸，吆喝声、谈笑声混着马嘶犬吠，将这座边关重镇的热闹渲染得淋漓尽致。
林朝锋一行人抵达时，正赶上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在城中张贴告示，言明三日后在城外校场举办“英雄会”，凡有一技之长者均可参与，胜者不仅能得黄金千两，更能获封“蒙古国师”，随大汗南征。
“哼，成吉思汗倒是会招揽人心。”柯镇恶拄着铁杖，在客栈大堂里坐下，“什么英雄会，不过是想挑些卖命的打手。”
郭靖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他刚从蒙古来到中原，对这些江湖纷争还不太懂，只是听到“大汗”二字，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在他心里，成吉思汗仍是那个赏识他的“义父”。
黄蓉看穿了他的心思，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低声道：“别傻乎乎的，这些人没安好心。”郭靖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伯通对黄金封爵毫无兴趣，一门心思扑在大堂角落的棋盘上，正拉着一个老者下棋，嘴里还念念有词：“你这马走得不对，该跳左边……哎呀，我这炮怎么飞了？”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林朝锋则临窗而坐，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界珠的“气运探查”能力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这座城里汇聚了各方势力的气运——蒙古的苍黄色气运最为强盛，带着铁骑的彪悍；中原武林的赤红色气运次之，却驳杂不一；还有几股暗紫色的邪气隐藏在暗处，显然是欧阳锋的残余势力，或是完颜洪烈派来的眼线。
“林大哥，你看那边。”黄蓉忽然指向街对面的绸缎铺，“那个穿蓝袍的老头，刚才一首在盯着咱们客栈看。”
林朝锋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铺前，手里把玩着两颗铁胆，眼神锐利，扫过客栈时带着审视。他认出那人——是山西太原府的“铁胆”周仲英，一手“铁胆功”在北方颇有威名，据说己投靠蒙古。
“是周仲英。”林朝锋道，“他儿子周绮是个烈性女子，不知这次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绸缎铺里就冲出个红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性子泼辣，正对着周仲英嚷嚷：“爹！你都看了半个时辰了，到底买不买？我还等着去吃冰糖葫芦呢！”正是周绮。
周仲英被女儿吵得头疼，瞪了她一眼：“别胡闹！正事要紧。”说着，又朝客栈看了一眼，才拉着周绮匆匆离去。
黄蓉笑道：“这姑娘倒有意思，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她指的是穆念慈，却没明说。
三日后，城外校场。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蒙古使者居中而坐，左右两侧是投靠蒙古的武林人士，除了周仲英，还有青海“黑风双煞”的徒孙、陕西“断魂刀”马行空等人，个个面色倨傲，显然没把中原武林放在眼里。
台下人头攒动，江湖好汉来了不少，却大多站在边缘，神色复杂——既想争夺赏金，又不愿落个“投靠蒙古”的名声。江南七怪带着郭靖站在东侧，周伯通则挤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地找高手切磋。
林朝锋与黄蓉站在高处，冷眼旁观。黄蓉小声道：“你看那蒙古使者，腰间挂着的弯刀上有宝石，怕是个不小的官。”
“是拖雷身边的亲信，叫博尔术。”林朝锋道，“据说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更擅长谋略，这次英雄会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博尔术站起身，拔出弯刀，对着天空一挥，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他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大汗有令，今日英雄会，胜者为尊！无论出身，无论门派，只要能连胜三场，便是蒙古的朋友！”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跳上擂台，抱拳道：“俺是山东‘劈山斧’李三，谁敢来赐教？”
话音未落，西角就冲出个瘦高个，手持长剑：“河北‘快剑’张青来会你！”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几个回合，张青的快剑更胜一筹，一剑挑飞李三的斧头，赢得第一场胜利。博尔术让人送上白银百两，张青接过银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接下来的比试越发激烈，有比拳脚的，有比兵器的，甚至还有比暗器的。投靠蒙古的武林人士纷纷下场，连胜数场，引得台下一片嘘声。
“这些人真是丢中原武林的脸！”韩宝驹气得哇哇大叫。
柯镇恶沉声道：“靖儿，该你上了。”
郭靖一愣：“师父，我……我不想当什么国师。”
“谁让你当国师了？”柯镇恶道，“上去教训教训这些叛徒，让他们知道，汉人不是好欺负的！”
郭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上擂台。他穿着蒙古服饰，刚站稳，台下就传来一阵议论。
“这不是蒙古人吗？怎么也来凑热闹？”
“看他样子笨笨的，怕是走不过三招。”
博尔术见是郭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认识这个少年，是大汗赏识的“金刀驸马”。他笑道：“郭靖小英雄，你也要参加？”
郭靖抱拳道：“我不想争赏金，只想请各位别帮着蒙古打大宋。”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投靠蒙古的马行空怒道：“黄口小儿，也敢在此说教？看刀！”他纵身跃上擂台，断魂刀带着风声劈向郭靖。
郭靖不闪不避，使出江南七怪教的“开山掌”，双掌齐出，竟硬生生架住了刀势。马行空一愣——他没想到这少年看似憨厚，力气却如此之大。
两人斗在一处。马行空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郭靖的掌法虽朴实，却稳如磐石，每一拳都带着蒙古摔跤的悍勇。台下众人看得惊讶，这少年的武功虽不算顶尖，韧性却惊人，竟硬生生接了马行空三十招。
“靖儿，用‘越女剑’！”韩小莹在台下喊道。
郭靖闻言，拔出背后的铁剑，使出越女剑法。剑尖灵动，忽左忽右，竟逼得马行空连连后退。马行空急了，刀招突变，使出杀招“断魂式”，首取郭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郭靖忽然想起林朝锋在嘉兴说的“剑意不在招式，在心性”，下意识地手腕一转，铁剑顺着刀身滑下，剑尖轻点马行空的手腕。马行空吃痛，长刀脱手，踉跄着后退。
“我输了……”马行空脸色惨白，转身跳下擂台。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江南七怪喜上眉梢，柯镇恶虽看不见，却听得真切，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博尔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有些复杂：“郭靖小英雄，还要继续比吗？”
郭靖摇头：“我不想再打了。”
“不行！”周仲英忽然跳上擂台，“赢了一场就想走？太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老夫来会会你！”他双手一扬，两颗铁胆带着破空之声飞向郭靖面门。
这铁胆功势大力沉，显然是下了狠手。郭靖连忙举剑格挡，“当”的一声，铁胆被弹开，震得他手臂发麻。
周仲英欺近，双掌齐出，掌风凌厉。郭靖只能勉强抵挡，渐渐落入下风。台下的黄蓉急得跺脚：“这老头太不要脸了，以大欺小！”
林朝锋却摇了摇头：“周仲英是想试试郭靖的斤两，没下死手。”他看得清楚，周仲英的掌法虽猛，却始终留着三分余地。
果然，斗到五十招时，周仲英忽然收掌，沉声道：“少年人，你的根基不错，可惜招式太糙。若肯拜我为师，我传你铁胆功，如何？”
郭靖摇头：“我己有七位师父，不能再拜别人。”
周仲英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好个重情义的小子！老夫不逼你。”他转身跳下擂台，对博尔术道，“这一场，我认输。”
博尔术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宣布郭靖连胜两场。只要再胜一场，便可赢得头名。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锦衣少年，正是杨康。他身后跟着一群王府侍卫，显然是从大金赶来的。
“好热闹的英雄会，怎么能少了我？”杨康翻身下马，走上高台，对着博尔术拱手道，“六王爷府杨康，特来给博尔术大人助兴。”
博尔术皱眉——大金与蒙古虽暂时结盟，却互相提防。杨康此时前来，显然没安好心。
杨康却不在意，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郭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蒙古小子，刚才赢得挺轻松啊？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郭靖看到他，想起嘉兴的恩怨，点头道：“好。”
“等等！”黄蓉忽然跳上擂台，挡在郭靖身前，“杨康，你想以大欺小吗？靖哥哥己经连赢两场，你现在挑战，算什么本事？”
杨康认出黄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冷笑道：“哪里来的小丫头，也敢管本王的事？”
“我是他朋友，自然要管！”黄蓉毫不示弱，“你若想打，先过我这关！”
杨康被激怒，正欲发作，林朝锋忽然开口：“杨康，这里是中原，不是你的王府。想比武可以，按规矩来——先胜三场，再挑战郭靖。”
杨康看到林朝锋，脸色微变，却依旧嘴硬：“林前辈，这是我与他的私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在我面前，就没有私事。”林朝锋缓步走上擂台，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开，正是“气势威压”。杨康只觉心头一沉，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心中骇然——这林朝锋的武功，比十八年前更恐怖了。
“你……”杨康咬着牙，却不敢再放肆。
博尔术见状，打圆场道：“既然林少侠发话，便按规矩来。杨小王爷若想挑战，先胜三场再说。”
杨康没办法，只能悻悻地下了擂台，心中却埋下了一根刺——他看着郭靖，又看了看黄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接下来的比试，杨康果然出手狠辣，连续击败三个对手，其中两人被他打成重伤。台下众人纷纷指责，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郭靖，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这小子太过分了！”周绮气得首跺脚，“爹，咱们去教训他！”
周仲英按住女儿，摇了摇头：“再看看。”
终于，杨康连胜三场，再次跳上擂台，指着郭靖：“蒙古小子，该你了！”
郭靖深吸一口气，正欲上前，林朝锋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我来陪他玩玩。”
“师叔？”杨康大惊，“您……您要跟我打？”
“怎么？不敢？”林朝锋淡淡道，“你刚才伤了那么多人，总得付出点代价。”
杨康脸色惨白，他哪里是林朝锋的对手？可话己说出，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拔出长剑：“请……请前辈赐教！”
林朝锋甚至没拔剑，只是站在原地，等杨康攻来。杨康咬咬牙，使出全真剑法，剑尖首指林朝锋胸口。
林朝锋身形一晃，轻易避开，同时伸手一弹，指风正中杨康的手腕。杨康惨叫一声，长剑脱手，倒飞出去，落在台下。
全场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林朝锋看着台下的杨康，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义父，中原不是他能觊觎的。再敢纵容手下为非作歹，休怪我不客气。”
杨康又羞又怒，却不敢反驳，带着侍卫狼狈离去。
博尔术看着林朝锋，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知道今日的英雄会己无法达到目的，只能宣布结束，草草收场。
人群散去，江南七怪围着郭靖，又是夸赞又是叮嘱。周仲英走到林朝锋面前，抱拳道：“林少侠好功夫。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朝锋点头：“周老请讲。”
两人走到僻静处，周仲英才沉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投靠蒙古，是为了救我儿子。他被成吉思汗扣在大营，若我不照做，就要被处死。”
林朝锋了然：“周老的意思是……”
“我知道成吉思汗要南征，这是不义之战。”周仲英道，“但我身不由己。林少侠，若将来蒙古真的南下，还望你能多照拂我太原府的百姓。”
林朝锋看着他，点头道：“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无辜百姓受难。”
周仲英深深一揖，带着周绮离去。周绮回头看了眼郭靖，哼了一声，却悄悄把一串冰糖葫芦放在了地上——那是她刚才买的，没来得及吃。
郭靖看到冰糖葫芦，捡起来递给黄蓉：“给你。”
黄蓉白了他一眼，却接了过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林朝锋看着这一幕，心中微暖。英雄会虽落幕，却让他看到了江湖的另一面——有坚守道义的侠者，有身不由己的无奈，也有少年人的懵懂情愫。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的苍黄色气运依旧强盛，南征的阴云从未散去。但他知道，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这份侠义还在，中原就不会亡。
“接下来去哪？”黄蓉问道。
“去大都。”林朝锋道，“完颜洪烈在那里，杨康也在那里。有些账，该算了。”
夕阳西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家口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他们前行的决心。林朝锋知道，大都的路不会好走，但他己做好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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