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机器人滑行离开后，压抑凝滞的气氛才稍稍缓解。凯文和那几个面如土色的程序员互相搀扶着，从掩体后挪出来，看着眼前如同被虚空风暴蹂躏过的现场，欲哭无泪。
矿机瘫痪，黑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破产和失败的味道。那微薄的EMO收入，甚至不够支付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应急预案”所消耗的标准能量费用的零头。
洛兰站在原地，闭目调息了片刻，勉强压下魔能过度消耗带来的虚弱感。他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扫过这片狼藉，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极快闪过的懊恼和……更加炽烈的不甘。
魔尊可以接受战略性撤退，但绝不能接受毫无价值的失败。
“都愣着干什么？”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打扫战场！统计损失！把所有还能用的零件都给我拆下来！”
凯文等人一个激灵，立刻动了起来，像工蚁一样开始在那堆冒着烟的破烂里翻找。他们不敢抱怨，甚至有些庆幸——至少没炸，人也没被MCDC抓走。
洛兰走到那条狰狞的琉璃疤痕前，蹲下身，手指触摸那冰冷坚硬、混合了多种材质的怪异表面。永黯魔能细细感知。
封印很牢固，甚至比他预想的更甚。永黯魔能、劣质冷凝剂的极端寒意、情绪淤泥的残留物、以及原本的琉璃基质，在刚才那狂暴的反应中强行融合，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稳定且对能量具有极强抗性的复合材料。
“啧……因祸得福？”洛兰低声自语。这材料的强度远超预期，若是能批量生产……可惜，制造过程不可复制，代价也太大。
他的目光又投向那堆半报废的矿机。
“技术猿！过来！”
凯文连忙跑过来。
“损失清单。”
“大、大人，”凯文哭丧着脸，“服务器阵列损毁超过七成，主要是过载烧毁。‘吸管’彻底报废。核心路由器主板倒是没事，但多个扩展接口熔断了。散热系统基本全毁。冷却液漏光了……‘地沟油’电池也耗尽了……”
他每报一项，心就往下沉一分。这基本等于全军覆没。
洛兰却似乎没听到那些坏消息，首接问：“还剩什么？”
“啊？呃……还剩三台老服务器勉强能启动，但算力……聊胜于无。路由器主板基础功能还在。另外……还有一些散落的能量管线和零件……”
“够了。”洛兰打断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几个正在小心翼翼拆卸零件的程序员，“你们几个，代码猿，过来。”
程序员们忐忑地围过来。
“刚才的‘过滤器’和‘应急预案’代码，备份了吗？”
“备……备份了！”领头那个连忙点头，“尤其是逆冲协议和动态分流算法，虽然冒险，但……思路很……清奇。”他斟酌着用词，不敢说“疯狂”。
“很好。”洛兰点头，“现在，我给你们第一个正式任务：技术复盘。”
“把这次失败的所有数据，包括能量波动曲线、设备负载记录、‘吸管’压力数据、逆冲效果、以及最后封印形成的能量反应特征……所有的一切，全部整理出来！进行分析！”
“我要知道我们为什么失败！是‘吸管’设计强度不足？是符文遮蔽效率不够？是能量分流算法反应太慢？还是对底层压力预估完全错误？”
“更重要的是！”洛兰眼神锐利起来，“从这次失败里，我们能学到什么？哪些代码是可以优化的？哪些设计是下次必须避免的？那种临时拼凑的冷却方案有没有改进可能？甚至……那种逆冲引爆的思路，在可控前提下，能不能变成一种有效的‘主动刺激开采’技术？”
程序员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以为这次惨败之后，这位可怕的大人要么暴怒，要么放弃，没想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技术复盘和经验总结？还要从失败里挖掘技术潜力？
这思路……太硬核了！也太TM符合技术人员的偏执了！
一瞬间，他们甚至暂时忘记了恐惧和沮丧，一种属于技术猿的、对复杂问题和失败案例的探究欲被点燃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还要……继续挖？”凯文声音颤抖地问。
“不然呢？”洛兰瞥了他一眼，“房租免了三个月，这才过去几天？难道剩下的时间就在这里发呆吗？”
他指着那三台幸存的、可怜巴巴的老服务器和路由器主板。
“矿机垮了，但技术储备和经验还在！代码还在！最核心的、连接情绪币网络的协议还在！”
“硬件没了，可以再攒！钱没了，可以再赚！”（虽然目前毫无头绪）
“但这次用几乎破产换来的数据和教训，是无价的！”
洛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刚才那个亏得底朝天的不是他。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立刻重建矿场，而是消化吸收这次的经验教训，优化技术方案，等待下一个机会！”
“代码猿，全力进行技术复盘和分析，我要一份详细的报告！” “技术猿，把那三台服务器给我维护好，它们现在是我们最重要的资产！另外，把所有拆下来的零件分门别类整理好，看看哪些还能利用！” “我，”洛兰深吸一口气，“需要稍微……恢复一下。”
他走到场地中央，首接盘膝坐下，不再理会外界，开始全力运转魔魂，吸收着空间中那稀薄的能量（主要是刚才泄漏和反应残留的），修复之前的消耗。
凯文和程序员们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洛兰，又看了看彼此，突然觉得……虽然前途依旧渺茫，破产近在眼前，但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了？
至少，这位老大抗打击能力极强，而且永远盯着下一步。
几个人默默地行动起来，清理废墟，整理零件，连接那三台幸存的服务器，开始导出数据，进行紧张的技术复盘。
废墟之中，一种名为“技术积累”和“不屈”的余烬，似乎正在重新孕育。
魔尊的创业之路，可以接受阶段性破产，但绝不会接受技术上的停滞。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条被强行封印的裂缝最深处，那混合了多种力量的诡异复合材料，正在极其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来自阀门另一侧的、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发生着某种谁也预料不到的异变。
危机暂时解除，但隐患的种子，己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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