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雕花窗棂,在华丽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知意蜷在锦被中,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疼寒意。
昨夜回来后,她几乎一夜未眠。并非不想睡,而是不敢睡。一闭眼,便是德禄那阴冷的嗓音,还有那句“尽快处置掉……一了百了”的毒蛇般的低语,反复在耳边回响,惊得她一次次从混沌边缘惊醒,冷汗涔涔。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德禄他们行事如此诡秘,若察觉丝毫风吹草动,定会警惕。她昨夜虽侥幸未被发现,但难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谢贵妃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一旦起疑,自己在这深宫之中,便是瓮中之鳖。
更重要的是,那个亟待被销毁的“地方”,那个可能与柔嫔之死、与苏家旧案息息相关的关键所在!她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出去,让卫珩知道,让他有机会去阻止,去查探!
可怎么送?如何能不引起任何怀疑地送出消息?
焦虑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加上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刻意为之的寒冷,此刻她是真的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喉咙干涩发紧。
“咳咳……”她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音沙哑。
同屋的两个小宫女己被惊醒,正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听到咳嗽声,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连忙走过来,隔着帐幔轻声问道:“晏小姐,您醒了?可是身子不适?”
知意趁机又用力咳了几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气若游丝般应道:“姐姐……我头好晕,身上发冷……”
宫女闻言,连忙撩开帐幔一角,探手摸了摸知意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吓了一跳:“哎呀,好烫!定是昨夜起夜着了风寒!这可怎么好?”
另一名宫女也凑过来,面露焦急:“贵妃娘娘让咱们好生伺候着,这才第二日就病了,娘娘若是怪罪下来……”
知意心中冷笑,要的就是你们的害怕和赶紧上报。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脆弱地颤动着,声音愈发微弱:“不怪姐姐们……是我不争气……许是昨日抄经时出了些汗,又吹了风……”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太监略显尖细的请安声,是谢贵妃起身了。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惶恐。年长的那个咬咬牙,低声道:“你守着晏小姐,我这就去禀告贵妃娘娘!”
贵妃正殿内,谢贵妃刚梳妆完毕,正对镜打量着今日要戴的赤金凤钗,听闻宫女战战兢兢的禀报,描画精致的眉毛微微一蹙。
“病了?”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娘娘,晏小姐早起便发起高热,咳嗽不止,说是身上发冷,想是昨夜不慎染了风寒。”宫女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谢贵妃放下凤钗,指尖轻轻敲着梳妆台面。昨夜德禄来回话,并未提及任何异常。那丫头回去后也并无动静。怎地突然就病了?是真如此凑巧,体弱感染风寒,还是……听到了什么,故意为之?
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很快又被压下。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即便有几分小聪明,在那般夜深人静、守卫森严之处,又能察觉什么?或许真是巧合。毕竟这晏知意传闻中自小身子骨就不算健壮。
“去传太医来看看。”谢贵妃吩咐道,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好生照料着,既病了,就在屋里静养,不必过来伺候了。”
“是,谢娘娘恩典。”宫女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退下。
太医很快被请来,隔着丝线诊了脉,又望了望气色(知意努力让自己的脸颊看起来更潮红,呼吸更急促些),果然断为“偶感风寒,邪客于表,加之略有忧思惊悸,以至发热畏寒”,开了几副疏散风寒、安神定惊的汤药。
药很快煎好送来了,浓黑的一碗,散发着苦涩的气味。知意心中叫苦,这药她是非喝不可了,否则这病装得就不像了。她捏着鼻子,在宫女的服侍下,小口小口地将那苦得舌根发麻的药汁尽数咽下。
药力发作,加上她本就疲惫不堪,倒是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到了午后。
再次醒来时,热度退了些,但头依旧昏沉,喉咙干得冒火。她刚被宫女扶着喝了几口温水,就听外面传来通报,贵妃娘娘来了。
知意心头一紧,立刻又躺了回去,闭目调整呼吸,做出虚弱不堪的模样。
谢贵妃扶着大宫女的手,缓步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宫装,雍容华贵,环佩叮咚。她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小小的人儿。
知意脸颊仍带着病中的红晕,嘴唇却有些干裂,眼睫紧闭,呼吸微弱,看上去确实是一副病得不轻的模样。
谢贵妃目光锐利地在她脸上扫过,又瞥见床头几上那喝空了的药碗,眼底最后那一丝疑虑才稍稍散去。她放缓了声音,听起来倒是颇为关切:“怎么一日不见,就病成这样了?太医来看过怎么说?”
一旁宫女连忙回话:“回娘娘,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己用了药,说是要好生静养几日。”
谢贵妃点了点头,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坐下,看着知意“艰难”地睁开眼,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虚虚抬手按了按:“病着就好好躺着,不必多礼了。”
“谢……谢娘娘体恤……”知意声音沙哑,气若游丝,说完又忍不住偏头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看着好不可怜。
谢贵妃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盘算开来。这病来得突然,但看来并非作假。留在宫里,终究是个麻烦,若是病重了,反倒不好向晏家交代,也显得自己刻薄。不如……
她心中定计,面上却愈发和颜悦色:“本宫这宫里事务繁杂,人来人往,怕是于你静养不利。你年纪小,病中想必也更思家。本宫瞧着你这病,还需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不如便回府去吧,家中总归更便宜些。”
知意心中狂喜,几乎要抑制不住跳起来,但脸上却立刻浮现出惶恐和不舍,挣扎着又要起来:“娘娘……是知意没用,辜负了娘娘厚爱……知意不想走,还想……还想多在娘娘身边聆听教诲……”她说着,眼圈竟真的憋红了几分,既是激动,也是被这病的难受逼的。
谢贵妃见她这般“依恋”,心中那点残存的怀疑彻底烟消云散,反倒生出几分厌烦——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她语气淡了几分:“养好身子要紧。等你大好了,想来宫中走动,本宫再召你便是。”说着,她示意身后太监捧上一个锦盒。
“这支累丝镶珠金簪,是本宫旧日所得,赏了你吧。女儿家,总该有几件像样的首饰撑撑门面。”谢贵妃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意味。
知意目光落在那打开的金簪上,果然是细纲中所描述的——贵重,但样式略显老气沉重,绝非她这个年纪该戴的。这哪里是赏赐,分明是敲打和提醒,提醒她彼此身份的云泥之别,提醒她安分守己,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心中冰冷,面上却受宠若惊,挣扎着非要起身谢恩,被宫女按住后,便隔着被子哽咽道:“谢娘娘赏赐……娘娘待知意真是……真是太好了……知意……知意……”她似激动得说不出话,只剩下细微的抽气声。
谢贵妃见她这般“感恩戴德”,彻底满意了,又敷衍地嘱咐了几句“好好养病”,便起身离去,裙裾曳地,环佩轻响,带走一室香风。
知意在床榻上,背后又是一层冷汗,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了。
很快,贵妃宫里的掌事太监便安排了软轿和小太监,准备送“病中”的晏小姐出宫回府。知意被仔细地裹上一层又一层披风,额上还覆着降温的湿帕子,被宫女和小心翼翼地扶上软轿。
轿子晃晃悠悠地抬起,沿着宫道缓缓而行。
知意靠在轿厢里,掀开轿帘一角,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华丽却处处透着冰冷的贵妃宫殿。
她紧紧攥着袖中那支沉甸甸的金簪,指尖冰凉。
谢贵妃,今日之“赏”,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而此刻,她心中更多的是焦灼与急切。
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尽快见到卫珩!
那座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地方”,此刻是否还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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