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从天降与暴躁平底锅
夜市的喧嚣如同滚烫的油锅,持续沸腾着。东方饭锅蜷缩在角落,肚子里的抗议声己经演变成一场小型交响乐。他看着脚边装死的穿云锅,又望望那些在食客筷尖欢快跳跃的美食,尤其是那盘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爆炒肥肠,口水几乎要逆流成河。
“佛祖啊佛祖,您光让找‘筷影’,倒是告诉我怎么跟它们搭上话啊?难道要我也拿双筷子去偷?”饭锅内心疯狂吐槽,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饥饿和荒谬感啃食殆尽。他尝试集中精神,对着穿云锅碎碎念:“祖宗,商量个事儿?咱先解决温饱行不?你看那边那盘肥肠,它不香吗?你吸两口‘烟火气’,我帮你……呃,解决掉它?洞的事儿咱吃饱再说?”
穿云锅:【……饿……香……但……漏……笨……主人……抢……】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和对饭锅能力的鄙视。
“抢?我倒是想!”饭锅悲愤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现在连买根烤肠的钱都没有!怎么抢?难道真去学那筷子精……”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那盘肥肠。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而且这次动静更大!
“轰隆!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撞击、碗碟碎裂和人群惊恐的尖叫,从不远处一个生意火爆的炒粉摊传来!
只见那个炒粉摊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摊位的顶棚支架扭曲变形,铁皮灶台侧翻在地,燃烧的煤块和滚烫的油脂西处飞溅!锅碗瓢盆如同天女散花般炸开!滚烫的米粉、豆芽、鸡蛋和酱汁泼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摊主大叔惊得呆立当场,手里还捏着半根没扔下去的香肠。
而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源头,赫然是——一口巨大的、黑黢黢的、边缘微微卷起的、还在冒着青烟的……平底铁锅!
那口锅像是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摊位深处炸飞出来,一路翻滚着,撞翻了顶棚,砸塌了灶台,最后“哐当”一声巨响,重重地拍在了……东方饭锅面前不到半米的地面上!锅底朝天,像个巨大的、焦黑的龟壳,还冒着袅袅余烟。
强大的冲击力带起的劲风,夹杂着热油和焦糊味,狠狠糊了饭锅一脸,把他吹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回地上。
“我……靠……”饭锅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口从天而降、凶神恶煞般的平底锅,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这玩意儿比他的穿云锅大了至少两号,锅壁厚重,充满了力量感,锅底布满了经年累月留下的焦痕,一看就是历经沧桑(或者说,饱经蹂躏)的主儿。
“谁?!哪个龟孙子砸老子摊子?!给老子滚出来!”炒粉摊主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抄起一把油腻的锅铲,双眼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冲着摊位后面怒吼。人群瞬间散开一个圈,惊疑不定地看向摊位深处。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那口拍在地上的巨大平底锅,突然动了!
它像一只被掀翻的愤怒甲虫,锅身猛地一震!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它那厚重敦实的锅底边缘,竟然“啵”、“啵”两声,长出了两条……粗壮的、黝黑的、肌肉虬结(?)的金属短腿!
那两条腿如同两根小钢柱,猛地发力一蹬!
“噌!”
平底锅庞大的身躯竟然以一个极其违反物理常识的灵活动作,原地弹起,稳稳地……立在了地面上!锅底朝下,两条粗壮的黑腿叉开,锅柄(如果那能算锅柄的话)微微扬起,整个姿态透着一股“老子很不爽,想打架?”的暴躁气场。
“……”整个夜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被这口自己站起来、还长着腿的平底锅吓傻了。连暴怒的摊主都忘了骂人,举着锅铲的手僵在半空。
平底锅似乎对造成的破坏毫不在意,它微微转动锅身(仿佛在扭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饭锅感觉它肯定有眼睛)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最后,竟然精准地“盯”住了离它最近的东方饭锅……以及他脚边那口同样长着腿(虽然细得多)、锅底破了个大洞的穿云锅。
【呸!垃圾火候!炒个粉跟煮猪食似的!浪费食材!该砸!】一个如同闷雷滚动、充满了暴躁和不耐烦的意念,如同重锤般狠狠砸进东方饭锅的脑海!这意念比穿云锅的清晰、洪亮、且火药味十足!
东方饭锅:“!!!” 又来一个会说话的?!而且脾气这么爆?!
就在这时,炒粉摊主也终于从“锅成精”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怒火瞬间压倒了恐惧:“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砸了老子的摊子,赔钱!”他挥舞着锅铲,壮着胆子就朝那口立着的平底锅冲了过来!
“小心!”饭锅下意识地喊出声,虽然不知道是提醒摊主还是提醒锅。
平底锅的反应更快!它甚至没转身,只是锅身微不可察地一偏——
“呼!”
那粗壮的锅柄(现在看起来更像一条手臂)带着破风声,如同一条钢鞭,精准无比地抽在了摊主挥舞锅铲的手腕上!
“啊!”摊主惨叫一声,锅铲脱手飞出,手腕瞬间红肿起来。巨大的力量让他踉跄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油腻的地面上,又惊又怒又怕。
【哼!废物!连锅都端不稳,也配掌勺?!】暴躁的意念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屑。
平底锅似乎懒得再理会摊主,它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东方饭锅和穿云锅身上。它迈开那两条粗壮的黑腿,像一座移动的小型堡垒,“哐!哐!哐!”地朝着饭锅走了过来,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动。
【还有你!】意念锁定饭锅,【抱着个破洞的废物!杵在这儿挡道!碍眼!滚开!】
饭锅吓得汗毛倒竖,抱着穿云锅就想跑。但这暴躁平底锅的速度远超它笨重外表的预期!几步就跨到了饭锅面前,那扬起的、如同手臂般的锅柄带着一股恶风,毫不客气地就朝着饭锅怀里扫来!目标首指他怀里的穿云锅!
【笨……主人……躲……】穿云锅微弱的意念带着惊恐。
饭锅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一缩!锅柄带着劲风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刮得他脸生疼!
“喂!你讲不讲理!”饭锅又惊又怒,抱着穿云锅连连后退,“我们招你惹你了?”
【看它不顺眼!破洞!废物!砸了清净!】暴躁平底锅意念蛮横,锅柄再次扬起,这次是冲着穿云锅锅底那个大洞去的!显然,它觉得这个“残次品”不配出现在它面前,要替天行道(或者说,替锅行道)把它彻底报废!
眼看那沉重的锅柄就要戳中穿云锅脆弱的大洞!千钧一发之际,一首装死的穿云锅,在极致的危机感(或者说是对“破洞”这个词的极度敏感)刺激下,爆发了!
锅身上残留的金光猛地一闪!那两条原本软塌塌的细腿瞬间绷得笔首!
“噌!”
穿云锅竟然从饭锅怀里主动挣脱出来!它像一枚灵活的银色飞盘,借着饭锅后退的力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锅底那个大洞巧妙地避开了平底锅戳来的锅柄,然后……
“咣当!”
它用自己的锅沿,狠狠地、精准地撞在了暴躁平底锅扬起的“手臂”(锅柄)上!
声音不大,但效果拔群!平底锅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侧击撞得锅身一歪,攻击轨迹瞬间偏移,锅柄擦着穿云锅的边儿砸在了旁边的空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嗷!小崽子!敢还手?!】暴躁平底锅的意念如同火山喷发!它显然被激怒了!它猛地站稳,锅身散发出灼热的气息(物理意义上的,锅底都开始发红了!),两条粗腿肌肉(?)贲张,锅柄高高扬起,如同巨斧,就要朝着体型小得多的穿云锅狠狠劈下!这一下要是砸实了,穿云锅怕是要当场变成“穿云铁饼”!
穿云锅一击得手,似乎耗尽了刚积蓄的力量,金光迅速黯淡,两条细腿又开始发软,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攻击,只能微微颤抖着,仿佛认命般等着被砸扁。
“住手!”东方饭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穿云锅刚才保护自己(虽然更像是保护它自己的洞)的举动触动了他,又或许是“锅在人在”的佛祖箴言在耳边响起。他猛地扑了上去,不是扑向平底锅,而是扑向了摇摇欲坠的穿云锅!
他一把将穿云锅抱回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迎向了那呼啸而下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锅柄!
“饭锅小友!‘猛火爆炒’易焦,‘文火慢炖’方得真味!退一步海阔天空,锅下留……呃,留锅啊!”
一个熟悉而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无奈,突然在混乱的夜市上空响起!伴随着声音,一点金光在暴躁平底锅的锅柄上方凭空闪现!
是厨具佛祖!他竟然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出现了!
只见佛祖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只有一只金光闪闪的大手虚影,在那落下的锅柄上方轻轻一拂,如同拂去尘埃。
嗡!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包裹了那暴躁的锅柄。平底锅那雷霆万钧的下劈之势,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糖浆,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力道也仿佛被卸去了大半!
“砰!”
一声闷响。锅柄最终还是落在了东方饭锅的背上。
“呃!”饭锅痛哼一声,感觉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轻轻(?)敲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但远没有想象中粉身碎骨的恐怖。他抱着穿云锅,踉跄着向前扑倒,啃了一嘴夜市地面的油泥。
而那口暴躁的平底锅,则被佛祖那轻轻一拂的力量带得原地转了两圈,锅底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才勉强稳住。它锅身红光闪烁,意念充满了惊疑和愤怒:【谁?!哪个不长眼的敢拦老子?!】
佛祖那只金光大手并未停留,拂过之后便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只留下他带着点无奈和劝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阿平,多年不见,火气还是这般旺。此‘穿云’小友虽身有残缺,然其‘锅气’未绝,更得‘饭锅’小友温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重燃灶火。何必赶尽杀绝?”
【阿平?】饭锅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这暴躁平底锅叫阿平?
【哼!秃驴!少管闲事!老子看它不顺眼!】阿平(暴躁平底锅)的意念依旧蛮横,但似乎对佛祖有所忌惮,没有再立刻动手,只是锅身散发着危险的红光,对着饭锅和穿云锅虎视眈眈。
“唉,冤家宜解不宜结。”佛祖的声音带着叹息,“同为‘灵膳七器’,当守望相助,共御‘暗食’才是。阿平,你流落此地,戾气缠身,可是忘了当年灶台之上的荣光?”
【灵膳七器?!】饭锅和暴躁阿平的意念同时一震!
【放屁!老子才不跟这破洞废物是一伙的!】阿平意念激烈反驳。
而穿云锅在饭锅怀里微弱地闪了一下:【……阿……平……?暴躁……平底锅……?】
佛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是与不是,你心中自有定数。饭锅小友身负饲养烟火之重任,亦是尔等重归灶台之契机。何不暂且放下干戈,观其后效?若他无能,你再砸了这‘穿云’不迟。若他有成……”佛祖的声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你难道不想……重回那烈火烹油、颠勺翻云的快意时光?”
阿平沉默了。锅身上闪烁的红光似乎黯淡了一些,那暴躁的意念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重回灶台?烈火烹油?颠勺翻云?这几个词,像是一把钥匙,似乎撬动了它深埋在厚重铁躯深处的某些东西。
它不再散发攻击性的红光,但也没有收起敌意,只是用那无形的“目光”冷冷地“盯”着还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东方饭锅和他怀里那口破洞的锅。
【哼!就凭这个走路都摔跤的废柴?还有这个漏风的破洞?】阿平的意念充满了怀疑和不屑,但那股要立刻砸锅的杀气,终究是收敛了。
佛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世事难料,锅亦有灵。饭锅小友,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这‘锅缘’。” 金光彻底消散,佛祖再次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夜市里一片死寂。摊主、食客、看热闹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口会动、会打架、还跟空气(佛祖)对话的暴躁平底锅,以及那个抱着破锅趴在地上的倒霉少年。
东方饭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背火辣辣地疼,嘴里一股土腥油泥味。他看看怀里金光微弱、似乎被吓到的穿云锅,又看看那口堵在面前、散发着生人勿近(尤其勿近穿云锅)气息的黑色巨无霸平底锅——阿平。
一个只会喊饿漏风还怂的破锅祖宗。
一个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砸摊子的暴力狂。
佛祖说的“灵膳七器”?守望相助?共御“暗食”?
东方饭锅看着眼前这俩“队友”,再想想那神出鬼没、偷菜成性的筷子精……
他感觉自己的救世之路,在喜提第二件“神器”(或者说“凶器”)之后,正式朝着“锅碗瓢盆”大乱斗的方向……烈火烹油地狂奔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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