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羊那声轻飘飘的叹息，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屋里所有混乱的声响。
墨大夫的惨嚎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种嗬嗬的漏气声。他血红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个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似的少年。恐惧，真正的、彻骨的恐惧，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压过了剧痛和愤怒，攥紧了他的心脏。
墙角，韩立蜷缩着，忘了呼吸，忘了身上的疼，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李羊那张平静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脸。
李羊动了。
他没去看墨大夫，也没理韩立，像是闲庭信步，慢悠悠地走到屋子中央，弯腰，捡起了那个滚落在地的、灰扑扑的高仿掌天瓶。
他用袖子，仔细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瓶身上沾着的灰尘和一点墨大夫刚才挣扎时溅上的泥点。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落在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墨大夫身上，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冰冷的弧度。
“老爷子，您说俺算计您？”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墨大夫和韩立的耳朵里，带着点玩味的嘲弄，“这话说的，多伤感情。”
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俺不就是……帮您认清了点东西吗？”
“认清了您那《长春功》，是咋让您走火入魔的。”
“认清了您淘换来的那本人皮玩意儿，有多邪门。”
“认清了您这身子骨，到底虚到了啥地步。”
“哦，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目光扫过墨大夫那条漆黑的手臂，以及上面残留的草绿色浆液，“还帮您认清了，您这新试的药，劲儿到底有多大。瞧瞧，这效果，多带劲。”
每说一句，墨大夫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看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冰寒绝望。
“你……你到底是谁？！”墨大夫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俺？”李羊挑眉，笑得人畜无害，“俺是李羊啊，您新收的打杂伙计，忘了？”
他一步步走向墨大夫，脚步声在死寂的屋里清晰得吓人。
“俺还得谢谢您呢，老爷子。”他在墨大夫身前蹲下，目光平视着那双充满血丝和恐惧的眼睛，“要不是您这儿有《长春功》，有那本人皮書，还有俺这‘好师弟’捡来的‘宝贝瓶子’……”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墙角的韩立，韩立猛地一个哆嗦。
“……俺这趟，不就白来了吗？”
墨大夫瞳孔缩成了针尖！他全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些来的！
“呃……啊！！！”无边的愤怒和恐惧吞噬了墨大夫最后一丝理智，他剩下的左手猛地抬起，干枯的手指曲成爪状，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所有内力，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闪电般抓向李羊的咽喉！
这一击，快、狠、绝！是他濒死反扑的全力！
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最新章节随便看！墙角韩立甚至发出了半声短促的惊呼！
但李羊的反应，快得超出了常理。
他甚至没有格挡，只是脑袋极其轻微地、恰到好处地偏了一下。
墨大夫那凝聚了毕生功力、足以抓裂金石的一爪，就擦着他的脖颈皮肤掠过，只带起了几根发丝。
而李羊的手，不知何时己经抬起，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那根乌沉沉、之前用来给墨大夫针灸的长针。
针尖之上，一点微不可查的赤芒一闪而逝。
在墨大夫一爪抓空、身体前倾、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不足道的瞬间——
那根长针，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墨大夫左侧颈下某个极其隐秘的穴位。
深度，三分。不偏不倚。
墨大夫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凝聚的内力轰然溃散。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异轻响。
浑浊的眼里，疯狂的杀意和愤怒凝固了，然后像是破碎的琉璃，迅速被巨大的茫然和空洞取代。
李羊缓缓抽针。
针尖带出一滴极小的、颜色暗沉的血珠。
他拿出那块脏兮兮的麻布，仔细地擦去针上的血渍，然后将针重新揣回怀里。整个过程，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优雅。
墨大夫僵硬的身体晃了晃，然后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他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屋顶，瞳孔里己经没有了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那条漆黑的手臂也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屋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李羊慢慢站起身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低头看着地上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墨大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墙角，韩立己经彻底吓傻了，缩成一团，连抖都不会抖了，只是用一种看怪物般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李羊的背影。
李羊转过身，目光落在韩立身上。
韩立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毒蛇盯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李羊看着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只是那笑容，在如今死寂压抑的氛围里，在韩立眼中，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可怕。
“师弟，”李羊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子熟悉的、却己彻底变味的市井腔调，“别怕。”
“师兄我啊……”
“可是个好人。”
他笑着，一步步，朝着韩立走去。
脚步声，像是踩在韩立的心尖上。
咚。
咚。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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