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嘎吱”一声合拢，最后一丝昏黄的光线被掐断，屋里彻底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韩立瘫在墙角，冰冷的土墙硌着他的脊骨，他却感觉不到疼。怀里空荡荡的，那个唯一能给他一丝虚幻安全感的瓶子没了，被那个恶魔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像是随手拈走一粒灰尘。
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李羊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比墨大夫所有的怒吼都更恐怖。
“老爷子没了，七玄门追查下来，总得有个凶手，对吧？”
凶手……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魂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聚焦到地上那个漆黑僵硬、无声无息的身影上。
墨大夫……死了？
被李羊……不，是被我？
是我端了那碗药？是我逆练了功法？是我……我……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海啸般袭来，冲得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
不行！不能留在这！
必须跑！现在就跑！
李羊说得对，跑得越远越好！
求生的本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起了他全身仅剩的力气。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就要往门口冲。
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下巴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喘着粗气，摸黑摸索着。绊倒他的是那个被打碎的药臼，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湿粘冰冷的触感传来，是那摊未被清理干净的、混合了“狗尿苔”和墨大夫鲜血的诡异浆液。
恶心和恐惧再次翻涌。
他猛地缩回手，在衣服上胡乱擦着，像是沾染了世上最污秽的东西。
不能留下痕迹！不能！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冷静了一丝。他不能就这么走！李羊把这里“送”给了他，也把所有的嫌疑，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了他！
他喘着粗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睛在黑暗中艰难地适应着。
不能点灯。
他摸索着，找到一块相对完整的破布，沾着地上冰冷的残药和血水，开始发疯似的擦拭自己刚才摔倒触碰过的地方，擦拭药臼的碎片，擦拭任何可能留下他痕迹的位置。
动作慌乱，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然后，他爬到墨大夫冰冷的尸体旁。黑暗中，他看不清那张脸，只能摸到那僵硬冰冷的触感，和那条漆黑、散发着怪味的手臂。
他胃里一阵痉挛，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颤抖着手，在墨大夫身上摸索。
银钱？丹药？令牌？
什么都没有。早就被李羊摸干净了。
他咬咬牙，抓住墨大夫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具不算沉重的尸体拖拽起来，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拖向屋角那个堆放杂物的黑暗角落。
尸体拖过地面，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终于将尸体塞进最深的角落，用一些破麻袋、烂草席胡乱掩盖起来。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着墙壁大口喘气，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书凡人：算计让韩跑跑无路可跑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不能久留！
他最后扫视了一眼这片漆黑的、如同巨兽口腔的罪恶之地，踉跄着扑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他颤抖着，轻轻拉开门栓，推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外面月色黯淡，树影婆娑，空无一人。
他一咬牙，闪身钻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然后，头也不回地、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与七玄门建筑群相反的、后山荒僻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是冤魂的哭嚎。树枝刮破了他的脸和手臂，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赶。
他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必须远离那里，远离那间瓦房，远离那个叫李羊的恶魔。
首到肺叶如同风箱般灼痛，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才猛地扑倒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幼兽，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绝望的哽咽。
他完了。
他杀了人。至少，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杀了人。
他失去了一切。瓶子，功法，唯一的落脚点……都没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还有那个恶魔最后的话语，和冰冷的笑容，如同梦魇，深深烙进他的脑海里。
……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七玄门杂役区边缘，那间孤零零的瓦房，依旧死寂无声。
首到——
“墨大夫？墨大夫在吗？”一个略显焦急的年轻弟子声音在外面响起，“执事堂让您去一趟，核对这个月的药草份额！”
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无人应答。
弟子又敲了几下，提高了音量：“墨大夫？”
还是死寂。
弟子皱了皱眉，嘀咕道：“奇怪，往常这时候早该起了啊……”他试着推了推门。
门，竟然没栓，“嘎吱”一声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腐败和某种……铁锈味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
弟子下意识地掩住口鼻，探头往里望去。
屋内昏暗，一片狼藉。打碎的器皿，倾倒的桌椅，地上还有一滩滩可疑的、己经干涸发黑的污渍。
角落里，似乎有一堆杂物胡乱堆放着，形状有些……诡异。
“墨大夫？”弟子心里有些发毛，声音带上了颤音。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最后落在墙角那堆杂物旁——那里，半掩着一块杂役弟子常用的、灰扑扑的身份腰牌。
弟子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捡起腰牌。
上面刻着一个名字——韩立。
弟子的脸色瞬间煞白，手一抖，腰牌“啪嗒”掉在地上。
他猛地后退两步，像是见了鬼，连滚爬爬地冲出瓦房，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来人啊！出事啦！墨大夫……墨大夫他……韩立！是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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