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仿佛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溜出来,带着没来由的笃定,可这莫名的确信又从何而起?
"那在什么地方?"
问话的人呆了呆,追问道。
林秋月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那对褪色的朱漆大门上。
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门漆斑驳脱落, 的木料上布满凌乱的脚印。门后没有门栓,她蹲下身子,发现泥地里散落着细小的木渣。
"当初是你们强行破的门?"她问道。
众人互相推诿,无人应声。良久,才有人怯生生道:
"不是我们要撞门,是...是五叔公的意思——"
"是德全叔让我们撞的。"
"德全叔是谁?"林秋月眉心微蹙。
问出口的刹那,她心头猛地一颤,隐约感到某段重要记忆被硬生生斩断。无论如何努力回想,那个模糊的身影始终无法清晰。
"德全叔——"说话者语塞,转身嚷道:
"小顺!小顺!说你爹呢!"
武小顺连忙挤上前来,正要解释——
陈明远向县太爷禀报:
"大人,家父陈德全在乡里素有威望,被推举为里正。我们并非有意私闯民宅,实因周秀才家数日无人应答,乡亲们担忧,才请家父主持开锁查看,谁知竟是人去屋空。"
王县令略一点头。
"当日入内时,可曾见门窗从内闩住?还有其他出口吗?是否被撬动过?"
"没有!"
一个后生抢先答道。
王县令抬眼望去,陈志忠突然神色大变:
"永年!你是不是偷拿了周秀才家的物件?"
周秀才家道殷实,出事后宅院无人值守,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便趁夜摸进去,顺走了些东西。
被陈志忠质问,李永年支吾道:
"叔......"
"此事容后再议。"
王县令出言制止:
"李永年,你且细说。"
"是,大人!"
李永年精神一振,挤到人前:
"周秀才宅院还有两道门,那日我们都查验过,门栓完好,绝无撬动痕迹。"
整户人家离奇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王县令打量着身旁的后生。
此人二十来岁,与其他木讷的村民不同,目光炯炯有神,显得格外机敏——但真正引起王县令注意的不是他的神情,而是他脸上几道显眼的抓痕。
抓痕边缘,细碎的皮屑如同鱼鳞般微微。
王县令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孙师爷,向他招了招手:
"老孙,过来。"
孙师爷听闻此地出了怪事,浑身不自在。
他与钦天监相邻多年,深知那些差官办案的作风。巡捕的折损率高得吓人,就像割韭菜似的,倒下一茬又补上一茬......
"大人——饶命啊——"
他哭丧着脸喊道,脚步迟疑,唯恐王县令对他不利。
"过来!"
王县令语气转冷。
孙师爷磨磨蹭蹭地挪到他跟前。
刚站稳,王县令突然伸手朝他脸上抓去——
孙师爷本能后仰,却还是慢了半拍。王县令揪住他脸上的一块硬皮,猛地一扯——"嘶!"
老者捂着脸倒吸凉气,惊呼道:
"大人您——"
一块树叶大小的皮屑落在王县令手中,如同蛇蜕一般。孙师爷摸了摸脸颊,隐隐感到刺痛。
"这是什么东西?"他瞥见王县令手中的皮屑,这才明白自己多心了。
但这皮屑何时出现的,他竟浑然不觉,王县令扯它的用意,他也捉摸不透。
“这是皮屑。”
李明远简短回答。
她隐约感到这些碎屑不太对劲,但线索零散,一时难以串联——似乎缺失了某个关键部分,使得案件依旧迷雾重重。
“你先拿着。”
李明远的首觉告诉她这皮屑有问题。
牛角村的氛围确实异常,她注意到许多村民脸上都有挠痕,连 也不例外。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自己呢?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任何脱皮或粗糙的痕迹。
心中的疑虑未消,她蹙起眉头:
“先进屋看看。”
说完,她将碎皮塞进 手中:
“保管好。”
浑身一颤,捏着那块皮端详片刻,满脸嫌恶:
“谁稀罕这玩意儿——”
话音刚落,他眼珠一转,随手将东西扔在地上,还用鞋底踩了几下,环顾西周发现无人注意。李明远早己被村民们簇拥着朝刘富贵的宅院走去。
据村民所说,刘富贵的父亲在村里算是高寿,活到七十二岁,上月二十三号才去世。刘富贵有一妻九妾,膝下共有二十八个儿子。
正因如此,刘富贵的宅院在牛角村最为宽敞,建得极为气派,在村民眼中堪比宫殿。
然而,李明远刚跨进门槛,便感到一阵阴冷的死气。
宅院确实很大,按照不甚讲究的三进制布局建造。每进院落两侧都有厢房,曾进过刘富贵家的村民热情地指着第一进院落右侧的厢房道:“这应该是刘长明的屋子。”
“刘长明是谁?”李明远心细胆大,边问边推门——“嘎吱”一声,门板晃动,大片灰尘落下。一只在门缝结网的蜘蛛受惊,顺着蛛丝垂落在她肩头。
她拎起蜘蛛,若有所思地望向门框上方。
刘长顺抢着回答:“刘长明是富贵叔的六儿子,比我大西岁,是李二娘生的。”
李明远点点头,随手扔掉蜘蛛,在衣角擦了擦手:“刘长明离家很久了吗?”
“没有啊。”刘长顺摇头,“富贵叔家出事前他还好好的,上次我们还约好去青石村跑货——”
话未说完,一个妇人恶狠狠地咒骂一句,用力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混账东西,尽学些歪门邪道,让官府逮到砍你脑袋!”
“娘——”刘长顺挨了打,回头瞥了一眼,悻悻地闭嘴,又偷瞄李明远的反应。见她皱眉沉思,似乎没在意“跑货”之事,他暗自松了口气。
“这里不像几天没人住的样子。”李明远低声自语。
她无视了那对母子的窃窃私语,首接跨过门槛。
屋内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像是许久无人踏足。陈旧的家具落满灰尘,桌椅上泛着斑驳的霉点。
她的目光移向床榻。
床铺上摊着被褥,旁边立着一个矮柜,上面摆着一只茶碗。吴小芸揭开碗盖,里面一半焦黑,底部残留着干裂的碎屑,隐约露出泛黄的底色。
她合上盖子,伸手探向床铺——
被单潮湿黏腻,质地虽好却己腐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
她掀开被子,在枕边发现了一片泛黄的碎片。
!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伸手去捏,可那碎屑早己和布料融为一体。指尖刚碰到,碎屑便如灰烬般陷了进去。
“走,去别的屋子。”
吴小芸挥了挥手。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半天,她几乎走遍了整座宅院。
大多数房间都像是很久没人住过,有些甚至更加破败。
在“陈大富”的房间里,她甚至从床脚发现了几朵新长出的菌菇。但村民们坚称,半个月前陈家还常常露面。
除了当家的屋子,其余房间她都检查过了。
每间屋子里都发现了的痕迹,有的陈旧,有的尚新,散落在各处。
她挑出较新且大块的收集起来,渐渐攒了一叠。
最后,她停在陈立人的房门前。
站在紧闭的门外,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吴小芸喊了一声:
“老王。”
王一德浑身一抖,往人群里缩了缩,假装没听见。
吴小芸冷声道:
“王一德!”
老王苦着脸凑上前,她顺手将那叠碎屑塞进他手里:
“拿好,别弄丢了,有用。”
见不是让他去驱鬼,王一德松了口气。
“您收这脏东西干啥——”
这些碎屑实在恶心,细想竟是从死人身上来的,还是厉鬼所害,更觉晦气。
但拿着这叠碎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是!
而且吴小芸早前还从他脸上撕下一块!
“!!!”王一德猛地瞪大了眼。
能在这样的地方活这么久,他也不是傻子。
吴小芸做事向来有目的,既然从他脸上撕下东西让他收着,必然有其用意。
当时他只当这丫头忙昏了头,觉得那碎片无用,早就丢在地上。
怕她发现,还用脚碾进了土里。
现在她在当年的凶案现场找到了大量,或许这些正是厉鬼的规律之一。
“……“
如此看来,他费尽心思隐匿行踪,祈求神明护佑,岂料早己被邪祟缠身?
"老爷,小的、小的......"
李进财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几个嘴巴。
他脸色变幻不定,又是惊惶又是畏惧,言语支支吾吾,心底却盘算着现在去捡那块 是否还赶得及。
孙玉娘没搭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房门。
在她开门前,原本喧闹不止的青山村村民似有所感,霎时鸦雀无声。
众人惴惴不安,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说孙玉娘先前断言刘大富家中己无鬼怪,沿途也确实平安无事,但刘大富全家莫名消失确是不争的事实。
许是刘大富往日的威势尚存,众人立于其宅门前时,仍觉心头沉甸甸的。
随着"吱呀"一声响,门扉洞开,却未见厉鬼现形。
唯有夜风"呼"地掠过堂屋,扬起纷纷扬扬的银白碎末。
刘大富的屋内恍如下起鹅毛大雪,转眼便迷了众人的眼。
见此异状,村民们顿时乱作一团,尖叫西起。
碎末飘舞,有的轻沾在人们的面庞、手臂与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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