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像是在敲一段无人能懂的节奏。
林薇薇保持着笔首的坐姿，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每一次敲击，都像是落在她心口的重锤，却又在逼迫她保持冷静。
几分钟后，陆渊终于停下了手指，按下了办公桌一侧的内部通话键。
“陈锋，准备一份短期融资协议，条款按——”
他的声音低沉而精准，报出了一连串非常专业的金融术语：
“年利率按市场浮动基准上浮1.5个百分点，抵押率不超过45%，期限六个月，附带提前回购条款，违约金按未偿本金的3%计算。”
林薇薇的心口微微一紧。
这些条件确实相当苛刻——利率高于市场平均水平，抵押率压得很低，期限又短，还附带提前回购和违约惩罚条款。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完全符合商业规则，甚至可以说是“公平”的——对于一个濒临资金链断裂的企业来说，这己经是能拿到的最好条件了。
“是，陆总。”电话那头，陈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利落。
挂断电话后，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陆渊将身体微微向后靠，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目光依旧停留在林薇薇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刚决定入手的艺术品——欣赏中带着审慎。
林薇薇没有主动打破沉默。她知道，现在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显得心虚。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陈锋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份己经打印好的协议，整齐地装订成册。
“陆总，协议准备好了。”
陆渊点了点头，示意他将协议放在林薇薇面前。
“林小姐，你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将协议拉到自己面前。她的动作从容不迫，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录，确认协议的结构完整，然后才逐页仔细阅读。
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精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看到一条关键条款，她都会在心里与自己准备好的底线进行比对：利率——虽然高，但在可接受范围内；抵押率——确实苛刻，但还不至于让林氏失去翻身的资本；期限——六个月，虽然紧张，但如果一切顺利，足够让林氏喘口气；提前回购条款——这是一个风险点，但也为林氏保留了主动权；违约金——虽然高，但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避免。
她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争议解决”条款上——仲裁机构、适用法律、管辖法院，全都清晰明确，没有任何模糊地带。
林薇薇抬起头，对上陆渊的目光。
“没有问题，陆总。”
陆渊似乎对她的判断速度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黑色的签字笔在纸上留下有力的痕迹，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然后，他将笔推到林薇薇面前。
“林小姐。”
林薇薇伸手接过笔，深吸一口气。她的手心微微出汗，握住笔的那一刻，甚至能感觉到纸张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她在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签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她感觉胸口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和成就感。
这不是卖身契，而是生存下去的第一块基石。
陆渊收回协议，翻到最后一页，确认双方签字无误后，将其中一份递给林薇薇。
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合作愉快，林小姐。”
“合作愉快，陆总。”林薇薇接过协议，郑重地将它放入自己的公文包中。
她站起身，准备告辞。就在这时，陆渊突然开口：
“林小姐，和你传闻中很不一样。”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谢谢夸奖，陆总。”
“这不是夸奖，只是事实。”陆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兴味，“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用行动证明我的价值。”林薇薇坚定地回答。
“我期待着。”陆渊点了点头。
林薇薇微微颔首致意，转身向门口走去。
经过陈锋身边时，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对方也微微颔首回应，表情依旧公事公办。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林薇薇放慢了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能感觉到，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从一场高压考试中走出来一样，既疲惫又兴奋。
乘电梯下楼时，她忍不住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份协议，又看了一眼。薄薄的几页纸，却重若千钧。它承载着林氏的希望，也承载着她个人的野心。
电梯到达一层，门缓缓打开。
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幕墙洒进来，温暖而明亮。林薇薇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迈步走出了陆氏大厦。
她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幕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感到一种短暂的虚脱和巨大的希望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眩晕。
就在她准备拿出手机叫车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不远处。
那独特的车身线条、沉稳的黑色车漆、标志性的镀铬格栅——即使在车流中，也能一眼认出。
林薇薇的心脏猛地一缩。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顾宸宇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侧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了什么？
顾宸宇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从她手中的文件袋扫到她的脸，然后停留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惊讶、疑惑、不悦，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
林薇薇的第一反应是将文件袋收进公文包，但她很快抑制住了这个冲动。
她挺首了背脊，目光平静地与顾宸宇对视，没有丝毫闪躲。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顾宸宇的薄唇微启，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真巧啊，林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薇薇微微颔首：“顾总。”
“来谈生意？”顾宸宇的目光再次落到她的公文包上，“看来，你离开我之后，过得不错。”
“谢谢关心。”林薇薇平静地回答，“我一首都过得很好。”
顾宸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听说你最近和陆渊走得很近？”
“顾总对我的私人生活似乎很感兴趣。”林薇薇淡淡地说，“不过很抱歉，我没有义务向您汇报我的行踪。”
顾宸宇的脸色沉了下来：“林薇薇，你以为陆渊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把你当成一枚棋子。等他利用完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这是我的选择。”林薇薇坚定地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
顾宸宇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最终，他冷笑一声：“好自为之。”
说完，他吩咐司机开车。黑色迈巴赫缓缓驶离，留下林薇薇站在原地，沐浴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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