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古井探魔，再相遇
忘川城的夜色总比别处沉几分。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街角的灯笼忽明忽暗，映得青石板路上的黑雾像活物般蜷缩、蠕动。冷嫣然悄无声息地落在古井旁的老槐树上，玄色披风扫过枯枝，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惊动。
她凝望着那口被百姓传为“噬人井”的古井，井口缭绕的黑雾比白日更浓，隐隐能看见黑雾中交织的暗红色符文，像极了万妖岭禁地石壁上记载的魔界咒印。指尖凝结出一缕冰蓝色的灵力，冷嫣然犹豫了一瞬——长老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在人间显露冰凰气息，可若不尽快查清黑雾源头，忘川城的凡人怕是撑不过三日。
昨日与那凌霄殿弟子交手时，她己不慎泄了一丝血脉之力，虽及时隐匿，却也让她心有余悸。但眼下情况紧急，她深吸一口气，将冰系灵力缓缓探向黑雾。灵力刚触到黑雾，古井突然发出“轰隆”一声闷响，井口的黑雾骤然暴涨，像张开的巨口般朝她扑来！
“不好！”冷嫣然心头一紧，迅速后撤，同时挥手凝结出一道冰墙。可这黑雾却透着诡异的黏性，缠上冰墙便开始侵蚀，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暗红色符文顺着冰墙蔓延，竟在她脚边结成了一张网状结界，将她困在其中。
结界触之刺骨，带着魔界特有的腐浊气息，冷嫣然尝试用灵力冲击，却发现结界会吸收她的力量，每一次冲击，黑雾就浓稠一分。她皱紧眉头，指尖的冰蓝色灵力愈发浓郁，正欲动用更深层的血脉之力，耳畔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仙剑出鞘的清鸣。
“妖女！竟敢在此布下魔阵害人！”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冷嫣然抬头，只见月光下，陆景川一袭月白道袍，手持仙剑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凌霄殿弟子。他显然是循着魔气而来，看到被困在结界中的冷嫣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仙剑首指她：“前日交手时便觉你气息诡异，果然是你勾结魔界，引魔气入人间！”
冷嫣然又气又无奈，这凌霄殿弟子怎的每次见面都不分青红皂白？“我若勾结魔界，何必自己困在结界里？”她冷声反驳，指尖冰刃微动，“这是古井自带的魔阵，我不过是来探查，反被其所困。”
陆景川脚步一顿，目光扫过井口的黑雾与符文，又看向冷嫣然脚下不断收缩的结界，神色渐渐凝重。他能感觉到，这结界的魔力精纯且霸道，绝非眼前女子所能操控，且她身上虽有妖族气息，却干净纯粹，并无魔界的腐浊感——前日交手时，他便察觉她的冰系之力与寻常妖力不同，此刻近距离细看，那冰蓝色灵力中甚至透着一丝守护之意。
“师兄，别信她的鬼话！妖族最擅长伪装！”身后的弟子喊道，就要上前动手，却被陆景川抬手拦住。
“等等。”陆景川盯着结界，仙剑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这魔阵符文与古籍中记载的‘噬魂阵’相似，若不尽快破阵，不仅她会被吞噬，整座忘川城的生魂都可能被吸走。”他看向冷嫣然，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若真为探查而来，便与我联手破阵，事后再辨对错，如何？”
冷嫣然挑眉，没想到这凌霄殿弟子倒不算愚顽不化。此刻结界己收缩到只容一人站立，黑雾几乎要缠上她的衣袖，她没有犹豫，点头道：“好。你主攻阵眼，我用冰力冻结魔气，阻滞它的运转。”
陆景川颔首，仙剑金光暴涨，他纵身跃起，避开黑雾的缠绕，剑尖首指井口中央——那里正是符文最密集之处，显然是阵眼所在。“当心！”他提醒一声，仙剑刺入黑雾，金光与暗红色符文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黑雾剧烈翻滚，结界却随之收缩得更紧，冷嫣然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符文灼烧的痛感。
她立刻凝聚全身冰力，双手结印，冰蓝色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向结界，所过之处，黑雾瞬间被冻结，符文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快！趁现在！”冷嫣然喊道，冰力顺着结界蔓延至井口，将阵眼周围的黑雾冻成了冰壳。
陆景川抓住机会，仙剑猛地刺入冰壳下的阵眼，金光爆发，整口古井都在震动，黑雾如退潮般消散，暗红色符文渐渐隐去。冷嫣然松了口气，刚要收回冰力，井底却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魔笑，那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魂魄。
“哈哈哈……仙妖联手，倒是有趣。”
一道黑影从井底窜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首奔旁边的街巷而去。冷嫣然与陆景川对视一眼，立刻追了上去——那黑影身上的魔气比古井中的更浓，且带着一股血腥味，显然刚伤过人。
两人追至街巷拐角，只见黑影正抓着两名吓得的凡人，单手掐着其中一名老者的脖颈，另一只手凝聚出黑色魔球，就要朝凡人砸去。“放开他们！”陆景川怒喝，仙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黑影。
黑影侧身避开，却也松开了老者，冷笑着看向两人：“凌霄殿的小崽子，万妖岭的小凤凰，倒是一对璧人。可惜啊，很快就要变成三界的亡魂了。”他身形一晃，竟分出三道残影，分别朝不同方向逃去，留下一句狂妄的话语在夜空中回荡：“这只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陆景川召回仙剑，想去追，却发现那三道残影都带着相同的魔气，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冷嫣然则快步上前，查看两名凡人的情况——老者只是受了惊吓，另一名少年腿被魔气压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需尽快医治。
“先送他们去医馆。”冷嫣然对陆景川说，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刚才破阵时，她能感觉到他的仙力虽霸道，却始终避开了她的冰力，显然是有意留手，并非真心要与她为敌。
陆景川点头，示意身后的弟子送凡人去医馆，自己则留在原地，看着冷嫣然的背影。月光落在她身上，玄色披风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形，她蹲在少年身边，指尖凝结出一缕柔和的冰力，轻轻覆在少年的伤口上，那冰力不仅没有冻伤他，反而让少年的痛苦神色缓解了不少。
“你的冰力……”陆景川忍不住开口，“与寻常妖族的术法不同，更像上古的守护之力。”
冷嫣然动作一顿，收回手，站起身看向他，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凌霄殿弟子也研究妖族术法？”
“只是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陆景川没有隐瞒，“上古时期，冰凰族的力量以守护见长，曾与仙界联手对抗魔界，只是后来……”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古籍中关于冰凰族的记载只到千年之前，之后便戛然而止，仿佛这个种族从未存在过。
冷嫣然心中一动，她自幼被封印记忆，长老从未提及冰凰族的过往，只说她的血脉特殊，需小心隐藏。眼前这凌霄殿弟子竟知道冰凰族的事，或许能从他口中得知更多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可转念一想，仙妖殊途，他若知道自己是冰凰族，是会像对待普通妖族般敌视，还是会另有态度？
“后来怎样？”冷嫣然还是忍不住追问。
陆景川刚要回答，却听到远处传来弟子的呼喊：“师兄！医馆那边说，今晚己有五名凡人被魔气所伤，还有三人失踪，怕是都被那魔族掳走了！”
两人神色一凛，眼下显然不是探究过往的时候。陆景川看向冷嫣然，神色严肃：“魔界之人突然在忘川城作乱，绝非偶然。你我虽分属仙妖两界，但目的相同——都是为了阻止魔气蔓延，保护凡人。”他伸出手，掌心躺着那片前日从她身上掉落的冰羽，“不如暂时放下成见，联手追查魔族的下落，如何？”
冷嫣然看着他掌心的冰羽，那是她血脉凝结之物，蕴含着一丝冰凰之力，此刻在他掌心竟微微泛着光。她又想起刚才破阵时两人的默契，以及他看向凡时时眼中的担忧，心中的戒备渐渐松动。
“可以。”她点头，从怀中取出陆景川前日遗落的玉佩，递还给她，“但我有条件，若查到线索，你需如实告知我关于冰凰族的事。”
陆景川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上的“守”字，又看了看掌心的冰羽，忽然发现两者竟在同一时刻泛起淡淡的光晕，仿佛相互呼应。他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若查到冰凰族的线索，定不瞒你。”
夜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两人站在月光下，一个身着月白道袍，一个披着玄色披风，虽立场不同，却在此刻达成了无声的约定。远处，医馆的灯火摇曳，百姓的哭声隐约传来，提醒着他们，这场与魔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冷嫣然收起冰力，目光投向黑影消失的方向：“那魔族的魔气中带着硫磺味，应该是从城西的废弃窑厂方向来的。我们现在就去查，或许能找到他的老巢。”
陆景川颔首，仙剑再次出鞘：“好。你我分头行动，若遇危险，便以灵力为号。”
“不必。”冷嫣然却摇头，指尖凝结出一缕冰力，化作一只小巧的冰蝶，飞向陆景川，“这冰蝶能感知我的气息，若我遇险，它会发出蓝光；你若有情况，只需将仙力注入冰蝶，我便能察觉。”
陆景川看着停在自己肩头的冰蝶，冰蓝色的翅膀上泛着微光，竟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他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那就麻烦冷姑娘了。”
“叫我嫣然便可。”冷嫣然说完，转身跃上屋顶，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展开，如一只展翅的夜鸟，很快消失在街巷深处。
陆景川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肩头的冰蝶，以及手中的玉佩与冰羽，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或许，仙妖之间的界限，并非如师父所说的那般不可逾越。他握紧仙剑，也纵身跃起，朝着城西的方向追去。
夜色渐深，忘川城的危机仍未解除，但此刻，两道身影一黑一白，穿梭在这座被魔气笼罩的城池中，为守护凡人，也为探寻各自的秘密，悄然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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