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艾尔海森正背靠着一棵板根乔木。
树干上长满了荧光蕨，淡绿色的光芒顺着树皮的沟壑流淌，竟隐隐连成了赤王符文的脉络，在暮色里闪着神秘的光。他手里捧着一本《地脉污染矢量分析》，书页半开着，你无意间一瞥，却看见书页间夹着的东西——那是你有关赤沙星垣论文的残稿。
那些星图你记得清楚，是你熬了无数个夜晚，对着星空一笔一划绘制的，此刻却被他用红笔密密麻麻地批注着。
你凑近了些，看清其中一行字：“伪证精妙，但参数δ的取值暴露了撰写者受过赤王陵地脉辐射。”
你停下脚步，轻声问：“若论文是伪证，你为何还在支持我的论点？”
艾尔海森合上书，月光恰好从枝叶的缝隙里漏下来，照亮他袖口绣着的暗纹。
“我原本以为你的论文相较于阿扎尔会好上不少——”
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现在才发现，你和阿扎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你在客观事实上的发现确实无可挑剔，然而在语言论证方面——我强烈建议你来室罗婆耽学院进修。”
他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敲击着：“不过，错误的武器也能杀死猛兽。”
远处传来卡维的喊声：“艾尔海森，尝尝这个！”
他举着两串烤菌跑过来，脸上还沾着点炭灰。
就在卡维把烤菌塞进艾尔海森手里的瞬间，你看见艾尔海森的指尖在书页上快速划过，留下几个极淡的印记——那是只有你们才懂的密语：“三十人团有愚人众间谍”。
“为什么镀金旅团讨厌蘑菇？”
赛诺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带着他特有的冷幽默。
“因为它们会突然冒（谋）出来！”
哄笑声再次炸开，卡维笑得首不起腰，年轻的风纪官们也跟着笑闹起来。
“这算哪门子笑话啊......”
一位风纪官笑道。
提纳里无奈地用手拍着额头，闭着眼轻轻摇头，耳尖却悄悄泛红。
艾尔海森没笑，只是用手里的菌串在沙地上写了几个字，随即用脚抹去：“今夜守夜人名单己篡改”。
你深吸一口气，转身加入笑闹的人群，将手里的赤鳞伞菌分给身边的风纪官们。菌子的甜香混着他们的谈笑声钻进鼻腔，温暖而鲜活。
就在这时，你忽然感觉到腕间一热，低头看去，那道常年盘踞的黑印竟在这一瞬褪成了淡金色，像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暖意。
这份安宁来得太突然，像沙漠里的蜃楼，明知虚幻，却让人忍不住沉溺。
提纳里不知何时哼起了歌，是化城郭的摇篮曲，调子轻柔得像羽毛。
萤火虫被歌声吸引，从雨林深处飞来，在篝火旁聚成一道绿色的瀑布，光点流转，仿佛要把雨林最温柔的夜色都摘下来，轻轻铺在你们身上。
“他们用蜜糖包裹砒霜……”
突然，一道嘶哑的嘶鸣猛地刺穿耳膜！
那声音像是从深渊底部传来，冰冷而粘稠，瞬间将温暖的氛围撕裂。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篝火的光芒越来越刺眼，渐渐化作赤王陵祭坛上跳动的血色火焰；身边谈笑的风纪官们身影拉长、变形，变成了被钉在巨大齿轮上的学者，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卡维递来的菌串在你眼前蠕动、膨胀，最后变成了阿扎尔那双枯瘦的手——指甲泛着青黑，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一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渊核心，狠狠按向你的胸膛！
“洛伊？”卡维摇晃你肩膀，“你脸色像生啃了毒蕈！”
提纳里耳朵一颤，“不对啊......这些菌子里没有有毒的啊......”
你踉跄退入树影，背靠的树干似乎渗出紫黑粘液。黑印如活蛇般顺手臂窜上脖颈，草元素神之眼在怀中发出悲鸣。透过树影缝隙，你看见赛诺的赤瞳在暗处锁定你——他手中雷光长杖的纹路，竟与三年前贯穿父亲脊背的武器完全一致！
“记住，教令院的篝火只温暖活祭品...”
深渊在血脉中冷笑，“而你是注定要焚尽这一切的野火。”
“我......我没事......”
你强撑着笑脸。
没人注意到你眼里的那抹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替代之的是冷漠的断绝与仇恨。
你父母死亡时的惨状仍历历在目，你不会忘记那凶手——
阿扎尔。
以及，教令院。
守夜人交接的号角吹响时，你辗转反侧，藏在树冠间，用匕首削砍一截觉王树心木。
木屑纷飞中，你刻下两行字：
“给坎蒂丝：赤念果苗需移栽至东侧沙崖。”
“给艾尔海森：δ值取0.618而非1.618。”
木牌坠入溪流前，你瞥见倒影中自己右眼瞳孔裂开蛛网状金纹——那是深渊核心在梦境里啃噬元素力的印记。
提纳里突然出现在树下，递来装满星苔菌的布袋：
“带着吧，它能让你...少做噩梦。”
袋底却压着朵干枯的鹤望兰——你母亲最爱的花。雨林的露水砸在额前，冰凉如坎蒂丝的泪。
你接过布袋，你沉默着，你无法言语，你攥紧布袋纵身跃向帐篷，身后传来艾尔海森翻书的轻响。
那本《地脉污染矢量分析》的扉页上，新添了一行小字：
“野火焚尽伪善的温床时，请记得留一颗种子给真实的黎明。”
“雨林用露水包裹谎言，正如篝火用温暖孵化刀刃。当深渊的烙印在笑声中灼烧，离群者终于看清——自己既是持刀人，亦是祭品。”——来自《地脉污染矢量分析》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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