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阿扎尔,拒绝了纳西妲,你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深渊彻底浸透的冰冷铠甲,每一步都沉重地敲击在教令院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你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证明你尚未完全沉沦的标记——即使那个标记本身,己被你亲手锁进了最坚固的牢笼。
你走向教令院深处一间特殊的“禁闭室”。
这里没有阴冷潮湿,没有铁窗栅栏,反而布置得如同沙漠旅人最舒适的驿站:柔软的沙色地毯,绘有阿如村壁画的挂毯,甚至窗台上还摆放着一盆顽强生长的沙漠绿植。
然而,门锁上流转的、由深渊能量和赤王符文共同构筑的紫黑色封印,却昭示着它牢不可破的本质——一个精心打造的、温柔的囚笼。
你挥手驱散了门口守卫的风纪官(他们现在对你唯命是从),复杂的符文在你指尖闪烁,沉重的门无声滑开。
室内,坎蒂丝背对着门,站在那扇唯一的、被施加了空间禁锢法术的窗前。
窗外并非真实的风景,而是一幅流动的、描绘着阿如村夕阳的幻象。
她依旧穿着守护者的服饰,赤铜臂甲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深蓝色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背影挺首如沙漠中的胡杨,带着一种被囚禁也无法磨灭的坚韧。
听到开门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你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枣椰蜜糖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雨林菌菇清香的汤。
你将托盘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小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吃点东西。”
你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不住底下翻涌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你不再是那个在阿如村会笨拙递上枣椰的少年,而是手握重权、周身萦绕着深渊气息的教令院实际掌控者。
坎蒂丝缓缓转过身。
她的异色瞳——熔金的左眼锐利如昔,蔚蓝的右眼却盛满了沉静的悲伤——首首地看向你。
那目光没有愤怒的控诉,没有卑微的乞求,只有一种穿透表象、首抵灵魂深处的、沉重的理解和……心痛。
“用深渊能量锁住我,用赤王符文隔绝我与阿如村的联系……”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砂纸般磨过你的耳膜:
“南佑,这就是你选择的……‘保护’?”
你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枣椰蜜糖上:
“外面很危险。阿扎尔的余党,愚人众的窥伺,还有……那些被梦境唤醒、充满愤怒的民众。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安全?”
坎蒂丝向前一步,赤铜臂甲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
“阿佑!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像把一只沙雀关进黄金的笼子!你以为隔绝了风雨,就是保护?!”
“你是在杀死我的翅膀!杀死我存在的意义!”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阿如村的守护者!我的盾,我的枪,我的生命,都应该在风沙中,在需要我的族人身边!而不是……而不是在这虚假的安宁里,看着你用深渊的力量,把须弥拖入更深的黑暗!”
“黑暗?”
你猛地抬头,眼中紫金色的魔光一闪而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被刺痛后的尖锐:
“你以为外面的世界是什么?阳光沙滩?!没有力量,你拿什么守护?靠你那柄会被深渊腐蚀的长枪?还是靠我那注定被魔鳞病吞噬的身体?!”
你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手腕内侧那狰狞的黑色印记。
“至少那样,我是活着的!是在战斗的!”
坎蒂丝毫不退缩,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个被珍藏的、等待腐朽的标本!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变成我最陌生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
“阿佑,你把自己也关进了一个笼子。一个用仇恨、力量和所谓‘保护’铸就的,比任何赤王陵地宫都要冰冷的笼子。你听不到阿如村的风声,听不到雨林的哭泣,甚至……听不到你自己心里,那个在沙丘上对我伸出手的少年的……呼救声。”
“呼救?”
你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坎蒂丝,收起你那套守护者的悲悯。我不需要拯救。我选择的道路,我自己会走完。”
你指着桌上的食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关怀”:
“吃吧。你需要保持体力。外面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我不需要你的囚禁,也不需要你这种……扭曲的‘照顾’!”
坎蒂丝的声音带着决绝:
“放我出去,南佑。或者,杀了我。但别让我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你毁灭自己,也毁灭我们曾经珍视的一切!”
“毁灭?”
你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深渊的气息在周身隐隐翻涌:
“坎蒂丝,你太天真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有彻底焚毁这腐朽的根基,才能重建新的秩序。而我,正在做这件事。”
你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决断:
“至于你……你必须活着。这是命令。也是……我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事。”
说完,你不再看坎蒂丝眼中那几乎要将你灼伤的悲伤与失望,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你的背影,裹挟着深渊的冰冷与权力的孤绝,仿佛一座移动的、拒绝任何人靠近的黑色方尖碑。
就在你即将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坎蒂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穿透灵魂的力量:
“南佑。”
你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走得多远……阿如村的沙,永远记得你掌心的温度。”
“而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等你……找回那个在赤王陵的日出下,与我并肩看朝阳升起的……南佑。”
你的背影彻底僵住。
你没有回头,只是放在门框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狰狞的魔鳞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搏动,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后,你猛地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门外走廊的阴影中,只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室内回荡,以及那扇门上新浮现的、更加复杂的紫黑色封印符文。
坎蒂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才缓缓走到桌边。她没有碰那些精致的食物,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枚被你放在蜜糖旁边的、用风干椰枣壳雕成的沙漏。
沙漏里,纯净的沙粒无声流淌,倒映着她眼中那永不熄灭的、守望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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