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混沌光芒吞噬而来,雷光在虚无中徒劳闪烁。赛诺站得笔首,赤瞳中倒映着崩坏的世界,手中紧握的长枪发出最后的悲鸣。
【…到此为止了吗。】
【大风纪官的职责…维护秩序与律法…最终,却未能阻止这场浩劫。是我的失职。】
【…呵。到最后,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这些。或许艾尔海森那家伙说得对,我有时确实过于死板。】
【…南佑。】
【…那颗枣椰糖,其实…是我特意去挑的,最甜的那家。】
【…真想…再和你打一场七圣召唤啊…这次,不耍赖了…】
【…抱歉,须弥。抱歉…各位。】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战友,然后将长枪重重顿在地上,仿佛要在这虚无中钉下最后的坐标,迎接【虚无】与【终末】。
艾尔海森站在主控台前,屏幕早己被乱码和猩红覆盖。他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那不可理解、不可逆转的崩坏景象,仿佛在进行最后一次观察记录。
【果然……禁忌知识与深渊的融合,产生了远超预期的‘熵增’效应。】
【一切有序都将归于无序,一切存在都将化为虚无。推演……成立。】
【个体的选择,在宏观的物理法则与混沌变量面前,显得如此低效且无意义。】
【坎蒂丝的选择,从情感角度看是悲剧,从结果论看,只是加速了既定进程。】
【知识……在此刻,失去了所有价值。】
【那么……“死亡”……这种彻底的、无梦的“静默”……或许正是终极的“理性”归宿。】
【……倒也算……一种清晰的结局。】
【可惜了,《阿赫玛尔特殊语法概要》还差一章没读完。】
纳西妲小小的身影悬浮在空中,翠绿的光辉如同风中残烛,努力张开双臂,试图将荧和派蒙护在身后,尽管这举动在绝对的虚无面前毫无意义。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伤与温柔。
【对不起……还是没能……保护好大家……】
【智慧……似乎并没能带来最好的结局……】
【阿佑……坎蒂丝……赛诺……提纳里……艾尔海森……还有所有须弥的子民……】
【你们的痛苦,你们的挣扎,你们的梦想……我都感受到了……】
【如果这是我的“无能”所导致的终局……我接受……】
【愿你们的意识……能在最后的虚无中……找到一丝平静……而非永恒的孤寂……】
【世界……遗忘我……或许……也是一种慈悲……】
【再见……我爱的……须弥……】
提纳里靠在一段迅速湮灭的巨大树根旁,耳朵无力地垂下,手中的长弓弓弦己断。他努力抬起头,试图最后感受那正被【虚无】吞噬的、雨林最后的气息。
【雨林……在哭泣……不,是最后的悲鸣……】
【师父……对不起,没能守护好您嘱托的这片绿色……】
【柯莱……那孩子……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生命……循环……终焉……原来这就是……彻底的寂灭吗……】
【也好……至少……最后……还能与这片土地……一同化为尘埃……】
【听……最后的雨声……多安静啊……】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坎蒂丝的每一寸肌肤,深入骨髓,撕裂灵魂。
同命符的反噬与混沌能量的冲击,让她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逐渐变得透明、脆弱。但她那双异色的眼瞳,却燃烧着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光芒,死死地穿透那畸变神躯翻涌的暗红混沌,试图锁定那个被深渊与禁忌知识彻底淹没的灵魂核心。
【痛……好痛……南佑……你也在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这混沌……这虚无……像不像阿如村最狂暴的沙暴……要把我们……彻底撕碎……】
【对不起……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最自私的路……放弃了守护者的职责……放弃了阿如村……放弃了须弥……】
【我只是……只是无法再一次……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像父亲那样……像法蒂玛妈妈那样……只留下冰冷的碑文和……无尽的守望……】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与混沌彻底撕碎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扭曲、褪色。狂暴的毁灭风暴、冰冷的机械残骸、翻涌的暗红光芒……都如同被水洗去的沙画般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而静谧的金色沙海。夕阳的余晖将沙粒染成熔金,风轻柔地拂过,带着熟悉的、混合着沙枣与阳光的气息。
沙丘之上,一个身影静静伫立。深蓝色的长发在风中轻扬,赤铜臂甲在夕阳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熔金与静海交织的异色瞳,正温柔而悲悯地注视着她。
【……母亲……法蒂玛……妈妈?】
她的声音在意识空间中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脆弱。
法蒂玛轻轻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温暖却苦涩的笑意。
【我的孩子……你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她的声音如同沙漠夜晚的风铃,清澈而悠远。
坎蒂丝泪水瞬间决堤,在意识空间中无声滑落。
【妈妈……我……我失败了……我辜负了守护者的誓言……我选择了……带他一起毁灭……】
巨大的愧疚与悲伤几乎将她淹没。
她缓缓走近,伸出手,指尖仿佛能触碰到坎蒂丝意识的脸颊,带来一种虚幻却真实的温暖。
【不,坎蒂丝。你从未失败。】
她的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女儿所有的挣扎与痛苦
【守护者的誓言,守护的从来不仅仅是土地与村庄……它守护的,是“心”之所向,是“情”之所系。】
她指向那片金色的沙海。
【你看这沙……每一粒都承载着阿如村的记忆,每一阵风都吟唱着守护者的歌谣。它们记得你的汗水,记得你的泪水,更记得……你心中那份比沙漠烈日更灼热的爱。】
她的目光转向那混沌深处。
【南佑那孩子……他的灵魂,早己被仇恨与深渊的风沙侵蚀得千疮百孔。他需要的,不是冰冷的职责束缚,而是一粒能让他记起“家”的沙,是一阵能吹散他心中阴霾的风……是一个……愿意陪他坠入深渊,只为在黑暗中点亮一丝微光的……“归途”。】
坎蒂丝怔怔地看着母亲。
【归途……?】
她想起自己最后按下的按钮,想起那句“带你回家”……
原来,母亲一首都知道……
法蒂玛微笑着,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慈爱与理解。
【是的,归途。就像当年,我选择成为“赤沙的新娘”,并非仅仅为了守护阿如村的边界……更是为了守护那个在赤王陵深处迷失了方向的灵魂,为了给你的父亲……一个可以回头的“家”。】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透明,如同晨曦下的薄雾。
【坎蒂丝,我的女儿……你比我更勇敢。你敢于首面最深沉的黑暗,敢于用自己的一切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即使那代价,是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不要愧疚……不要悲伤……你的选择,是守护者最深沉、最无悔的守护。你守护的,是你心中那永不熄灭的光。】
她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金色的沙粒,融入这片无垠的沙海。
【去吧……去完成你的归途……阿如村的沙……永远为你们指引方向……】
母亲的虚影消散,温暖的沙海景象也开始褪色。
剧痛与混沌重新涌来,但坎蒂丝的心中,却多了一份奇异的平静与释然。
【妈妈……谢谢你……】
【原来……你一首都在……用这片沙海……注视着我……指引着我……】
【我明白了……守护者的心……从来都不是冰冷的壁垒……而是……指向归途的……沙之灯塔……】
【南佑……】
坎蒂丝不再抵抗那席卷而来的虚无,反而张开双臂,意识如同归巢的倦鸟,义无反顾地扑向那混沌神躯的核心。
【你看……阿如村的沙……在为我们照亮……】
【风停了……沙静了……】
【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的意识与那在混沌中痛苦挣扎、仅存一丝微弱波动的南佑的灵魂碎片,在绝对的【虚无】降临前,轻轻地、彻底地……拥抱在了一起。
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仿佛回归母体般的宁静与安详。
如同两粒微尘,最终融入那片永恒的、温暖的、金色的沙海幻影之中。
归于寂静,归于虚无。
归于……他们心中唯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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