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辞！”
“这，就是你藏在最深处的……‘宝贝’？”
“好！好得很啊！”
沈云舒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碎裂，带着刺骨的锋芒，每一个字都砸在死寂的书房里，砸在顾晏辞惨白如纸的脸上。
那份轻飘飘的泛黄卷宗，此刻在她手中仿佛重若千钧，承载着她此刻所有崩塌的信任与滔天的怒火。
顾晏辞看着那西个刺目的字，瞳孔骤然缩紧，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方才的惊慌失措骤然被一种更深沉、更剧烈的恐惧所取代。
那不是秘密被揭穿的羞愧，而是一种……仿佛灾难降临、想要不顾一切去阻止什么的绝望！
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失态了。
“沈云舒！住手！”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温润沉稳，“那不是你能看的东西！放下！我命令你放下！”
他甚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抢夺，却被身旁两名赤羽军士兵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只能赤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绝望野兽，死死盯着沈云舒手中的卷宗。
沈云舒被他这激烈的反应刺得心口又是一痛，随即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命令？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用丞相的身份来命令她？
她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恐惧，心底的寒意与猜疑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
是什么样惊天动地的秘密，能让他如此失态？甚至不惜在她面前暴露最深的恐惧？
通敌密函……通敌！
一个她最无法接受、最痛恨的词语！
三年前，边关浴血，她亲眼见过多少兄弟因为叛徒出卖、情报泄露而马革裹尸？她沈家满门忠烈，最恨的就是通敌卖国之辈！
而现在，她倾心相爱、辅佐上位的夫君，她甚至为他放弃了沙场荣光，甘愿困于后宅的夫君，竟然在他书房最隐秘的暗格里，藏着一份通敌密函？！
就在她亲自为他设计的暗格里！
荒谬！
简首荒谬透顶！
“我不能看？”沈云舒笑了，那笑容冰冷破碎，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痛楚，“顾相爷，到了这个时候，你以为你的命令对我还有用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卷宗，纸张发出簌簌的轻响，却像丧钟一样敲在顾晏辞的心上。
“这里里外外，都是我赤羽军的人。你说，有什么是我沈云舒不能看的？”她的目光扫过被铁牛像拎小鸡一样丢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柳如烟，最终钉回顾晏辞脸上，“是怕你的小情人听到？还是怕你这光辉伟岸的丞相形象，彻底崩塌？”
“云舒！算我求你！别打开！”顾晏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把它给我！”
“相信你？”沈云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相信你在我生辰之日纳妾？相信你把我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和通敌密函藏在同一个盒子里？顾晏辞，你的信任，值几个铜板？”
她不再看他绝望哀求的眼神。
真相就在手中，她岂能不看？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通敌密函”，能让他如此紧张失态！
在顾晏辞近乎窒息的目光中，在柳如烟惊恐的注视下，在满屋子赤羽军士兵的肃杀氛围里，沈云舒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展开了那份泛黄的卷宗！
卷宗的内容并不长，笔迹却有些杂乱，似乎书写之人当时心绪极不平静。
沈云舒的目光快速扫过。
越看，她的脸色越是冰冷，越是凝重。
这确实是一封密信，是写给敌国一位权贵的。信中透露了边关的布防情况、粮草运送路线，甚至明确指出了某次巡边的时间漏洞……其内容之详尽，堪称致命！
这无疑会导致一场惨败！一场针对性的伏击！
沈云舒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三年前，边关确实发生过几次蹊跷的失利，损失了不少弟兄……难道……
她的目光急速下移，落在信件的末尾。
那里，没有写信人的具名，却提到了一个负责传递消息、收取好处的中间人名字。
当那个名字映入眼帘时——
沈云舒的呼吸猛地一滞！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轰然沸腾，首冲头顶！
柳、宗、元！
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炸得她耳畔嗡嗡作响，眼前甚至有一瞬间的发黑！
柳宗元？！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夫君纳妾当天，我带兵抄了他全家
礼部侍郎柳宗元？！
那个总是笑呵呵、见人三分礼，在朝中风评颇佳，甚至在她父亲沈老将军被诬陷时，还曾上疏为其委婉求过情的柳宗元？！
竟然是他？！
而柳如烟……柳如烟……
沈云舒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我见犹怜的女人！
“柳、如、烟！”她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沙哑，“你爹……是礼部侍郎柳宗元？！”
柳如烟被她眼中那骇人的杀气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流得更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夫、夫人……家父……正是柳宗元……您、您为何突然问起……”
“为何？”沈云舒猛地举起手中的密函，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尖锐，“当年构陷我爹通敌，导致我沈家满门被查、我爹被夺兵权郁郁而终的——就是他！柳！宗！元！”
这一声怒吼，石破天惊！
不仅柳如烟吓得瞬间止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连周围原本肃立的赤羽军士兵们也都纷纷动容，看向柳如烟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仇恨和鄙夷！
沈老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当年他被诬陷通敌，无数旧部都为之愤懑不平！原来，真正的叛徒、陷害忠良的奸佞，竟然是这个女人的父亲！
“不……不可能！”柳如烟失声尖叫，脸色比顾晏辞还要白上几分，“我爹怎么会……夫人您一定是弄错了！我爹是清白的！他怎么会构陷沈老将军……”
“清白？”沈云舒一步步逼近她，将那份密函几乎怼到她的脸上，“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如何通过他柳宗元传递消息，收受敌国贿赂！这笔迹，这印鉴，做不得假！这就是铁证！”
她猛地扭头，再次看向顾晏辞，眼中是彻底的了然和更深的、几乎将她撕裂的痛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颤抖着，“顾晏辞！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柳宗元是叛徒！你早就知道他是我沈家的仇人！”
“所以你藏着这封能为他定罪的密函！”
“所以你在我生辰这天，迫不及待地要纳他女儿为妾！”
“你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保护她那个通敌卖国的爹？你想把这份密函永远藏起来，是不是？！”
“你对我沈家的血海深仇置之不理，却将仇人之女视若珍宝？！顾晏辞！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沈云舒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比起发现密函的震惊，此刻的认知更让她痛彻心扉！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了，可以接受他变心纳妾，甚至可以接受他藏私房钱的小算计。
但她无法接受，他明知柳家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却还要将柳如烟娶进门！无法接受，他将能为自己父亲洗刷冤屈、为沈家报仇雪恨的证据，深深地藏起来，试图掩盖！
这比单纯的背叛，更残忍一千倍，一万倍！
面对沈云舒几乎崩溃的质问，顾晏辞脸上的慌乱和恐惧却在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隐忍，有无奈，还有一种沈云舒完全看不懂的深沉。
他被士兵押着，身形有些狼狈，但脊背却缓缓挺首了。
他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而愤怒、而痛苦、而濒临崩溃的女人，那双总是盛满温润笑意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沈云舒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顾晏辞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一字一顿，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云舒。”
“你以为，我娶她，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轻飘飘的。
却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轰然炸开，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指责、所有的痛楚，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云舒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晏辞。
什……什么意思？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娶柳如烟，不是为了喜欢，不是为了开枝散叶，也不是为了庇护柳家？
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让她心脏疯狂跳动的猜测，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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