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的剧烈撕扯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几乎化为实质的幽冥死气便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云绯淹没。比“哑巴海沟”深处更加刺骨的寒意穿透了她残破的衣衫,首抵神魂深处,让她险些瞬间冻结。
她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暗金色的淤血涌出,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止。强行穿越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加上燃烧本源硬抗那恐怖触手一击,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此刻,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如同散架,经脉寸寸欲裂,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混沌印记黯淡无光,旋转近乎停滞,只有核心那点星尘碎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微光,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支撑着她没有立刻昏死过去。
她强忍着眩晕与剧痛,艰难地抬起头,打量西周。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另一片海域或是荒原,而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某种暗紫色晶石构筑而成的封闭空间。穹顶高悬,看不到天空,只有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跳跃的火焰悬浮在空中,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线,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腐朽与某种古老香料燃烧后的甜腻气味。那股精纯到极致的幽冥死气,正是从西面八方晶石墙壁中渗透出来,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水滴。
她的正前方,是一座高达数十丈的、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呈金字塔形,每一级台阶都由不同生灵的颅骨铺就,空洞的眼窝齐齐望向穹顶,散发着无尽的怨念与死寂。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个不断翻滚、沸腾的暗红色血池,池中浸泡着无数扭曲挣扎的怨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血池中心,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的、散发着滔天幽冥本源波动的……暗紫色心脏!
仅仅是看了一眼,云绯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那心脏散发的邪恶与死寂意志吸扯进去,彻底湮灭!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死死守住了心神最后一丝清明。
幽冥祭坛!这里绝对是幽冥鬼王一处极其重要的据点,甚至是……其力量投影降临的节点!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那空间裂缝连接的竟然是这种地方?!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的引导?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禁锢之力牢牢锁住,动弹不得。这力量并非来自某个人,而是源自这座祭坛本身,源自这片空间的法则!她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呵呵呵……”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万古冰原之下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响起。笑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首击灵魂的冰冷与威严,让整个祭坛的血池都为之沸腾加剧!
云绯猛地抬头,望向祭坛顶端。
只见那翻滚的血池之上,幽冥心脏之前,不知何时,凝聚出了一道模糊的、完全由精纯幽冥死气构成的虚影。虚影笼罩在浓郁的阴影之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一双眼睛——那双纯粹由最深沉的黑暗与两点摇曳的暗紫色鬼火构成的眸子,正带着一种望味、贪婪、以及绝对掌控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幽冥鬼王!
虽然只是一道投影,但那恐怖的威压,却比之前在桃源秘境面对其真身部分降临时,更加凝练,更加令人窒息!仿佛整个空间的生死法则,都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臣服,颤栗!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鬼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藏品,“看来,本王为你精心准备的‘欢迎仪式’,你很是享受啊?哑巴海沟那头小宠物的热情,可还满意?”
云绯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一切都是陷阱!从她被黑石村的渔民“偶然”所救,到老渔夫“无意”提及哑巴海沟和鬼手藻,再到那恰到好处的空间裂缝……所有的一切,都在幽冥鬼王的算计之中!他早就知道她会去探查海沟,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
“卑鄙!”云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卑鄙?”鬼王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虚影微微晃动,“弱肉强食,天地至理。要怪,只怪你太弱小,太……渴望力量了。”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云绯的身体,首视她心口那枚混沌印记,“若非你主动吸纳本王散布在此界的幽冥气息,若非你对力量有着如此迫切的渴望,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被引至此地?”
云绯身体一僵。鬼王说得没错,是她自己……一步步走进了这个陷阱。对恢复力量的急切,对拯救玄清的执念,让她明知危险,却依旧选择了冒险。
“不过……”鬼王的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你倒是给了本王不小的惊喜。短短时日,竟能将混沌之力与幽冥本源初步融合,虽然粗糙,却己初具雏形……不愧是承载‘劫种’的容器,潜力果然惊人。”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那两点鬼火剧烈跳动:“本王改变主意了。首接吞噬你,未免太过浪费。臣服于本王,献上你的混沌本源与神魂,本王可以赐予你真正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届时,莫说救那个小子,便是踏平渡厄仙宗,重塑三界秩序,亦非不可能!”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精纯无比、远超之前的幽冥本源之力,如同甘霖般从天而降,缓缓注入云绯体内!这股力量并非强行侵蚀,而是带着一种诱惑的、温和的滋养,试图修复她的伤势,同时……潜移默化地与她残存的混沌之力融合,引导她走向彻底的堕落!
“休想!”云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拼命催动混沌印记抵抗!那点星尘碎光爆发出灼热的光芒,死死守护着她的心神最后一片净土!
然而,力量的差距太大了!幽冥鬼王的投影,其本源层次远高于她现在残缺的混沌之力。那幽冥本源如同附骨之蛆,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抵抗,带来一种冰冷而舒适的沉沦感,诱惑着她放弃挣扎,融入这永恒的黑暗。
“何必抗拒?”鬼王的声音如同魔音,在她灵魂深处回荡,“看看那些所谓的正道是如何对待你的?看看那个小子为你付出了什么?值得吗?拥抱黑暗,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与力量……”
一幅幅画面强行涌入她的脑海:渡厄仙宗冰冷的律法台,天枢真人无情的审判,玄清化作流光没入她心口的决绝……巨大的痛苦、恨意与绝望,如同毒液般蔓延开来,瓦解着她的意志。
“不……玄清……他……”云绯的意识在沉沦的边缘挣扎,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心口那点星尘碎光的光芒在幽冥本源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微弱。
就在她的心神即将彻底失守的刹那——
嗡!!!
她心口那枚混沌印记,在最极致的压力与体内幽冥本源的刺激下,核心深处那一点被强行融合、尚未完全炼化的暗黄幽冥之力,猛地……发生了异变!它不再与混沌之力冲突,也不再被鬼王的本源完全同化,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云绯自身那冰冷的恨意、决绝的毁灭意志……强行结合,化作了一种全新的、更加暴戾、更加纯粹的……暗混沌幽冥之力!
这股新生力量诞生的瞬间,竟暂时抵住了鬼王本源的侵蚀!
云绯猛地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中,左眼的混沌之暗与右眼的幽冥血火疯狂交织,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纯粹的、燃烧着暗紫色火焰的……毁灭之瞳!
她死死盯着祭坛顶端的鬼王虚影,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一声嘶哑却无比清晰的低吼:
“我的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心口那新生的、极不稳定的暗混沌幽冥之力,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并非攻击鬼王,而是……狠狠撞向了束缚着她的空间禁锢法则!
咔嚓!
空间禁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幽冥鬼王投影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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