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在云绯心念所至的瞬间便被跨越。当她再次停下身形时,眼前的景象,让早己冰封的心湖,也不由自主地荡开了一圈剧烈的涟漪。
不再是虚无的灰蒙,也不是狂暴的能量乱流。
前方,是一片……绝对的“无”。
那是连混沌虚空都无法侵蚀、无法同化的领域。一片浩瀚无垠的、纯粹的黑暗,如同宇宙背景布上被硬生生挖去的一块,吞噬了所有光线,所有声音,所有能量,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在其边缘变得模糊不清。
北极星海,寂灭星骸。
它并非由物质构成,更像是一种规则的显化,是“终结”与“寂灭”这两种宇宙基本法则凝聚到极致后,形成的绝对绝域。远远望去,那片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可抗拒的速度,向内……坍缩。仿佛一个永恒的、正在死去的宇宙。
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恐惧与排斥感,不由自主地从云绯心底升起。这是生命对终极消亡的本能畏惧。即便是她新生的混沌之力,在感知到这片绝域时,也传递出一种凝滞与警惕的意念。
但紧接着,一股更加汹涌、更加尖锐的刺痛,便压过了那丝恐惧。
玄清……就在里面!
在那片连星辰都会熄灭、连时间都会终止的绝对死寂之中!
心口那点星尘碎光,在靠近这片绝域的瞬间,变得异常活跃,散发出灼热的光芒,传递出强烈的、近乎哀鸣般的悸动。它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感受到了那被永恒禁锢的残魂所承受的无尽痛苦。
云绯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这片虚空并无空气可言。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她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悬浮在绝域边缘,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这片“寂灭星骸”的感知与分析之中。
混沌之力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绝对的黑暗。
嗤——
刚一接触,云绯便闷哼一声,脸色微白。她的混沌之力,那足以同化虚空乱流、蕴含生灭至理的力量,在接触到星骸边缘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被一种更加根本、更加绝对的“寂灭”法则迅速消融、湮灭!甚至连传递回来的感知都极其有限,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拒绝一切“存在”的意志反馈回来。
坚固!远超想象的坚固!这星骸的壁垒,并非依靠能量强度,而是其本身所代表的宇宙规则!想要强行打破,几乎等同于与整个宇宙的“终结”法则为敌!难怪连幽冥鬼王和渡厄仙宗都对其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封印或放逐!
云绯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这星骸,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完美的囚笼,从规则层面拒绝任何形式的进入或逃离。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一定有!玄清最后能传递出意志,就证明这绝域并非完全封闭!一定存在某种……漏洞!或者……特定的进入方式!
她回想起玄清被永锢星骸时的场景,那七道星辰光柱化作的囚笼,以及天枢真人引动的周天星斗大阵。渡厄仙宗的力量属性偏向“秩序”与“星辰”,他们是以一种特定的星辰法则,将玄清“放逐”并“固定”在了这片寂灭规则之中?
那么,进入的关键,或许不在于强行打破寂灭规则,而在于……找到与之对应的“钥匙”?一种能够暂时骗过、或者与寂灭规则共存的特殊法则?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绝对的黑暗,混沌之力不再试图硬闯,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极其细致地扫描、分析星骸边缘每一寸区域的法则波动,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不和谐的能量涟漪或结构弱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这片没有日夜的虚空中,云绯如同化作了一尊石雕,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断闪烁着推演与计算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将整个星骸边缘的法则结构都烙印在脑海中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自身混沌之力隐隐产生排斥感应的……异常波动,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波动并非来自星骸内部,而是来自……星骸边缘某处,一片相对不那么“黑暗”、隐约能看到些许扭曲星光折射的区域!那里的寂灭法则,似乎……比其他地方要稀薄一些?而且,隐隐散发着一股让她熟悉又厌恶的……星辰秩序之力?还夹杂着一丝……幽冥鬼气残留的阴冷?
是了!那里很可能就是当年渡厄仙宗施展“永锢”之术时,阵法与星骸寂灭法则强行对接、产生规则碰撞后,留下的一个……相对薄弱的“接口”!或者说,一个未曾完全弥合的“伤疤”!
而幽冥鬼王的气息残留,说明他也曾试图从这里寻找突破口!
希望之火,瞬间在云绯心中燃起!
她不再犹豫,身影一动,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色流光,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处异常区域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混杂着星辰秩序与幽冥阴冷的气息就越是清晰。同时,她也感受到了那区域传来的、更加清晰的空间扭曲感和……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危险气息!
那里就像一道尚未愈合的、流淌着脓血的伤口,连接着生与死的边界。
云绯在距离那处区域百丈之外停下,仔细感知。入口确实存在,但极不稳定,充满了混乱的空间裂痕和法则风暴。强行闯入,风险极大,很可能被卷入未知的空间乱流,或者引动寂灭规则的反噬。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周身的混沌力场缓缓收缩,变得更加凝练,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突发状况。
然后,她一步踏出,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片扭曲的星光与黑暗的交界处!
就在她身影没入那片混乱区域的刹那——
嗡!!!
整个寂灭星骸仿佛被惊动的沉睡巨兽,那绝对的黑暗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湮灭意识的恐怖吸力,骤然从星骸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死亡之手,狠狠抓向云绯!
与此同时,那处薄弱接口处本就混乱的法则风暴瞬间加剧!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碎裂,形成无数道致命的虚空裂痕!
前有绝域吸力,后有空间风暴!
云绯瞳孔骤缩,将混沌之力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同游鱼般在致命的裂痕间穿梭,同时全力对抗着那恐怖的吸力!
然而,那吸力太过霸道,仿佛是整个宇宙终结意志的体现!她的速度骤然减缓,眼看就要被拖入那片永恒的黑暗!
“玄清——!”
一声蕴含着全部力量与意志的呐喊,从她灵魂深处迸发!心口那点星尘碎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星骸深处,那绝对死寂的黑暗中,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缕微不可察的、熟悉的星辰光芒!
就是这一刹那的异动,让那恐怖的吸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云绯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混沌之力全力爆发,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猛地冲破了吸力的束缚,一头扎进了那处最混乱的法则风暴中心!
轰!!!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无数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风暴般撕扯着她的身体和神魂!
当她终于从这片风暴中挣扎出来,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时,她己然耗尽了大部分力量,浑身伤痕累累,混沌力场黯淡无光。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西周。
这里……就是寂灭星骸的内部吗?
映入眼帘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整个宇宙的残骸都被堆积于此,破碎的星辰、凝固的时间长河碎片、扭曲的空间维度……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败色调。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虚无感。
而她心口那点星尘碎光,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璀璨、无比灼热!仿佛久别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
他……就在这里!很近!非常近!
云绯挣扎着站起身,循着那点星光的指引,望向这片死寂绝域的深处。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永恒的荒凉与破碎。
但这一次,她的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无论前方还有什么艰难险阻,她都绝不会退缩。
玄清,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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