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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冰魄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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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苑角落的死寂,是凝了冰的铁,沉沉压得人连呼吸都要攥着力气。青砖缝里嵌着未化的残雪,墙皮剥落处露着黑黢黢的土坯,唯有两道濒死的喘息,裹着血沫的颤音,在浓稠如墨的黑暗里勉强撕开一道缝 —— 风一灌,又 “吱呀” 一声堵上了虚掩的木门,把那点声息碾得粉碎。

玄清面朝下趴在青砖上,半张脸埋进臂弯的阴影里,连鬓发都被冷汗浸得贴在颊边。额角新裂的伤口足有指节长,狰狞地翻着皮肉,暗红血痕混着半凝的旧痂,像条干涸的河,爬过他纸白的侧脸,顺着下颌线滴进砖缝,在残雪上晕开一小片暗褐。他身子微蜷,肩头单薄得能看清骨缝,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胸腔发闷,像破旧风箱在朽木里艰难拉动,“呼哧” 声裹着细碎的咳,每一声都似要把早己千疮百孔的肺腑撕成碎片。湿透的淡青色道袍贴在清瘦的背上,嶙峋的肩胛骨隔着布都能数出轮廓,衣料下的躯体止不住地抖,指尖偶尔抽搐一下,那是元神崩裂的剧痛,在麻木的肉身里做最后的挣扎。

墙角的云绯更惨。她后背抵着粗糙的墙,墙皮上的霉斑蹭得她破损的宫衣黏在皮肉上,单薄的身子蜷成一团,像只被寒风啃噬得只剩骨头的幼兽。引过焚焰的左手无力垂在身侧,掌心焦黑如炭,半碳化的皮肉翻卷着,细小的水泡破了又凝,渗出的血丝在冷空气中瞬间冻成暗红的痂,焦糊味混着深湖的阴死气,裹着她身上单薄宫衣的霉味,闻着让人胃里发紧。她散乱的发丝黏在颈间,发梢沾着的雪粒融化成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却连抬手拂开的力气都没有。

张嬷嬷早像受惊的硕鼠,的身子撞得木门 “哐啷” 响,踩着碎雪钻进门外的夜色里,只留那扇生锈的门轴 “吱呀” 晃着,夹着碎雪的寒风灌进来,卷着远处宫殿隐约的丝竹声,把屋里的死寂吹得更沉,像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两人的咽喉,连空气都冻得发脆。

不知过了多久,云绯的睫毛颤了颤 —— 那睫毛上凝着的冰粒 “嗒” 地掉在青砖上,碎成更小的渣。她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只有旋转的黑斑,混着淡淡的血色,冰冷的空气呛进鼻腔,裹着灰尘、血腥,还有一种灵魂要被冻裂的衰败气,刺得她鼻腔发酸。她慢慢侧过头,脖颈的筋骨 “咔” 地响了一声,目光越过冰冷的砖面,落在三步外的玄清身上。

他离得那样近,近得她该能触到他呼吸的暖意 —— 可没有。玄清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乌发凌乱地披在肩颈,发梢的水汽在昏暗中泛着冷光,连耳尖都冻得泛白,整个人像尊被遗弃在雪地里的破石像,连之前那道细若游丝的濒死喘息,都彻底没了声息。

“不……”

嘶哑的呜咽从云绯干裂的唇间挤出来,唇瓣上的血痂 “咔” 地裂了道缝,渗出血珠。她用没伤的左手死死抠住墙皮,指甲缝里嵌满灰渣,刮得墙灰簌簌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想撑起身子爬过去 —— 哪怕只探探他的鼻息,哪怕只碰一碰他的手腕。可她的身子像散了架的木偶,手肘刚撑着青砖抬起半寸,胸口的旧伤就扯着剧痛袭来,像有把钝刀在剜肉,眼前一黑,刚攒的力气全散了,重重摔回青砖上,闷响混着压抑的痛哼,在死寂里格外刺耳,震得砖缝里的残雪都抖了抖。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玄清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在昏暗中泛着极淡的冰蓝光,非金非玉,是她曾在玉简里见过的模样 —— 边缘缀着细微的天然冰裂纹,表面只有冰晶凝结般的纹理,此刻那光正跟着某种韵律明灭,像颗跳动的寒星,护着主人最后一点游丝般的生机。

“寒髓玉魄!”

记忆里的玉简内容骤然撞进脑海 —— 渡厄仙宗的秘宝,生在极北万年玄冰芯里,藏着天地至纯的冰魄本源,能温养受损元神,更能在修士元神崩裂时,吊着最后一口生机不溃散!

它还亮着!玄清还没死!

云绯心底猛地窜起一点火苗,连带着指尖都颤了颤。她像条搁浅的鱼,用手肘撑着青砖,膝盖在砖面上磨出刺目的红,一寸寸朝玄清挪去。砖石的寒气钻进骨头缝,磨得手肘处破损的皮肤生疼,血珠渗出来,滴在青砖上很快冻成小红点,每挪一下都要耗尽力气,喘息粗得像破风箱,喉咙里还泛着铁锈味。可她盯着那点冰蓝光,像盯着溺水时唯一的浮木,连眼都不敢眨。

短短三步路,却像走了半生。

终于挪到玄清身边时,他身上的寒气顺着衣料漫过来,冻得云绯牙齿都开始打颤。她颤着左手,指尖因虚弱不停哆嗦,连伸首都要费力气,却带着近乎虔诚的敬畏,缓缓伸向那枚悬在玄清腰间的玉佩 —— 那是此刻唯一能救命的光。

指尖刚碰到玉佩的刹那 ——

嗡!

一股极纯的冰寒气息猛地顺着指尖涌进体内,像亘古冰川里醒过来的巨龙,带着清冽的生机,顺着手腕爬过小臂,再漫过胸腔,瞬间席卷全身。这寒不是刺骨的冷,是裹着磅礴生命力的冰魄!它所过之处,体内原本狂暴得像烧红烙铁的劫种焚焰,立刻发出 “滋滋” 的嘶鸣,像遇到克星般疯狂退缩,转眼就被冻得蜷缩在丹田角落,连跳动都弱了三分;深入骨髓的灼痛感更是像被冰水浇灭,从骨头缝里一点点退出去,只留下淡淡的清凉。

与此同时,她手肘内侧那枚平时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桃花印记,在这股至纯冰魄的刺激下,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那光透过单薄的宫衣映出来,在青砖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初升的朝阳,瞬间穿透识海的混沌,照亮那片守护元神的 “孤岛”。原本疯狂旋转、几乎要撕裂识海的劫种旋涡,在这金光的笼罩下,像被无形的手按住,旋转速度骤然慢了下来,连带着识海的刺痛都减轻了大半。

清凉感淌遍西肢百骸,云绯忍不住低叹一声,眼角却滚出泪来 —— 这是她受伤以来,第一次感受到 “活” 的滋味。可她不敢停,玄清的气息还在变弱,她强忍着力量冲击带来的眩晕,指尖用力,猛地将那枚寒髓玉魄从玄清腰间的绳结上扯了下来!

玉佩离体的瞬间,玄清死寂的身子猛地抽搐起来,肩膀剧烈颤抖,一声灵魂撕裂般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牙齿咬得咯咯响,额角的伤口瞬间涌出更多鲜血,顺着脸颊流进颈间,把淡青色的道袍染得发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云绯的心像被揪着疼,眼泪砸在青砖上,却知道没有回头路。她双手紧紧攥住玉佩,掌心的凉意透过皮肉传进心里,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涌动的冰魄之力 —— 这是玄清最后的生机。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佩狠狠按在玄清额角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嗤 ——

细微的灼烧声在死寂里格外清晰,像冰遇热融化的轻响,同时有一缕极淡的白烟从伤口处冒出来,很快被寒气冻成细霜。玉佩接触伤口的刹那,冰蓝色的光芒骤然暴涨,像一团燃烧的冰焰,将玄清的半张脸都罩在光晕里!更精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桃花渡劫 更磅礴的冰魄之力顺着伤口疯狂涌进去,像决堤的洪流,顺着经脉钻进玄清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

轰!

玄清的身子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上弓起,后背的道袍被撑得紧紧的,嶙峋的肩胛骨几乎要破衣而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光晕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瞬间裹住全身,连散落的发丝都被光晕托得微微扬起。他识海深处,那株被灰黑冰霜严严实实盖着、枝干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本命元神道树,在这股冰魄之力的冲击下猛地一震 —— 覆盖其上的灰黑冰霜 “滋滋” 消融,化作一缕缕黑气散在识海里;枝干裂痕里钻着的暗金混沌之力,像被冻结的毒蛇,瞬间被冰魄之力裹住,动弹不得;道树核心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灵光,在冰魄之力的滋养下,正缓慢却无比坚定地重新亮起,像暗夜里被唤醒的星辰。

下一秒,玄清的身子重重摔回青砖,发出沉闷的巨响,抽搐骤然停止,只剩下僵硬的躯体。一层薄薄的冰蓝色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他的全身,头发、眉毛、睫毛,连湿透的道袍表面都凝了一层晶莹的冰晶,连呼吸都彻底消失了 —— 他像被瞬间封进了一具泛着幽幽蓝光的寒冰之棺,棺身还偶尔传来细微的 “咔” 声,那是冰魄之力在加固这层 “保护壳”。

云绯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玉佩的凉意,却再也感受不到玄清的气息。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想喊玄清的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被冰封的躯体 —— 冰冷,死寂,连一丝生机都瞧不见。

他…… 死了吗?

就在这时,她攥着的玉佩突然发烫,掌心传来灼痛感 —— 里面的冰魄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涌进玄清的冰棺,玉佩表面的冰蓝光晕越来越淡,从之前的璀璨变成了微弱的萤火,连纹理都快要看不清了。

它在耗尽自己!它在冻结玄清的濒死状态,用自己的力量把玄清的生机 “锁” 在冰棺里!

绝望像潮水般瞬间将云绯淹没,比深湖的冰水更刺骨。她缓缓松开手,那枚己经黯淡了大半的寒髓玉魄 “啪嗒” 一声掉在青砖上,在砖面滚了两下,碰到玄清被冰封的手指,然后停下,只余一点微弱的蓝光,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她颓然坐倒在地上,后背重重抵着墙壁,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那具寒冰之棺,泪水无声地滑落,刚涌出眼眶就被寒气冻成细小的冰珠,砸在衣襟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亲手,把他送进了这具永恒的寒棺。

而深宫另一端的玉芙宫,却是另一番暖香浮动的景象。暖炉里燃着银丝炭,没有烟味,只飘着淡淡的龙涎香,将整座宫殿烘得暖融融的。婉贵妃慵懒地倚在铺着整张白狐裘的软榻上,狐裘的毛蓬松柔软,垂到地上,连脚边都垫着厚厚的锦垫。她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鸽血红宝石戒指,烛光映照下,宝石折射出妖异的红光,映得她涂着蔻丹的指甲更显艳丽。她听着跪在榻前、气喘吁吁的张嬷嬷,眼底却没什么波澜,只偶尔在张嬷嬷说到 “血窟窿”“焦手” 时,指尖在戒指上轻轻划一下。

“娘娘!您是真没瞧见!” 张嬷嬷的帕子都被汗浸湿了,攥在手里拧成一团,肥胖的脸上又惊又喜,唾沫横飞地说,“那灾星丫头当时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不知用了什么邪法,掌心都冒火了,一掌就把那位仙长打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摔下来!额头上那窟窿,足有指节长,血哗哗流,把青砖都染透了!”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兴奋,“奴婢吓得腿都软了!那仙长趴在地上,脸白得像纸,连气都快喘不上了!那丫头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手焦得跟炭似的,瘫在地上动弹不得,进气多出气少!还有啊娘娘,那屋里竟有金色的鬼气,一闪一闪的,绕着那丫头转,吓死人了!”

婉贵妃听着,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底却闪烁着算计的精光。她轻轻抬起手,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屈了屈,示意张嬷嬷闭嘴。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暖炉里炭块偶尔 “噼啪” 响一声。

“哦?竟有此事?”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冰针,甜腻里藏着刺骨的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 “惊讶” 和 “担忧”,“九公主她…… 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孤女,竟敢对仙长下此毒手?真是胆大包天!” 她微微蹙起秀眉,纤长的手指轻轻按在胸口,仿佛真的在为玄清的安危忧心,“你看得真切?仙长伤势那般重,可还有救?”

“救?” 张嬷嬷夸张地一拍大腿,肥胖的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肉堆在一起,幸灾乐祸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那仙长躺地上没一会儿,身子就凉透了,连鼻息都没了!怕是…… 怕是己经没了性命!” 她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 她早就看九公主不顺眼,如今见她闯下大祸,只觉得解气。

婉贵妃的指尖在宝石戒指上轻轻着,沉默了片刻。烛光映在她的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底深处那丝冰冷的算计越来越浓 —— 玄清是国师座下得意弟子,如今 “殒命” 在云绯手里,这可是除掉云绯的最好机会,还能顺便卖国师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如此说来……”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九公主云绯,因自幼失宠心怀怨怼,竟修炼邪术,偷袭重伤国师座下仙长玄清,致其不幸殒命。此等大逆不道、残害仙门中人的罪行,天理难容,更容不得她在宫中作祟!”

她微微坐首身体,目光扫向侍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心腹太监总管,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高德海。”

“奴才在。” 高德海立刻躬身应道,头埋得更低,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惊讶 —— 他没想到娘娘竟会如此果断,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留,可他不敢多问,只静静等着吩咐。

“传本宫懿旨。” 婉贵妃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殿内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九公主云绯,身负邪祟,性情暴戾,今日竟丧心病狂,以邪法袭杀仙门使者玄清道长!罪证确凿,人神共愤!着内廷禁卫即刻前往那处偏僻宫苑,将其就地正法!不必上奏,不必留活口,以儆效尤!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高德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转身时脚步又快又稳,生怕耽误了时辰 —— 他知道,这是娘娘巩固权势的关键一步,绝不能出岔子。

婉贵妃重新靠回软榻,宫女立刻上前,为她添了杯温热的茶水。她端起羊脂玉做的玉盏,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暖热她眼底的寒意。烛光下,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而满意的笑容,指尖在盏沿轻轻划着 —— 云绯一除,宫中再无人能阻碍她的路,玄清的死,不过是她计划里最完美的一步棋。

灾星?仙长?呵……

她放下玉盏,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唇边的笑容更冷。

不过是她棋盘上,该扫掉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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