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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桃源遗梦·心茧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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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荒芜的山脉。风早己停歇,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仿佛天地万物都在那场混沌风暴的余威下噤若寒蝉。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凶兽的低沉嘶吼,才勉强证明着此地并非完全的死域。

玄清盘膝坐在一处背风的嶙峋巨石之下。他紧闭双目,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强行催动契约之力进行远距离空间挪移,几乎榨干了他刚刚被云绯以生命为代价续接的本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经脉中空空荡荡,连运转最基础的疗伤法诀都显得无比艰难。

但他依旧维持着盘坐的姿态,脊背挺得笔首,如同扎根于磐石的青松。他的双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虚拢在身前。

在他身前寸许之地,那枚流转着七彩光晕的暗灰色混沌之茧,静静地悬浮着。茧身表面,深邃的暗灰与温润的七彩琉璃光晕交织流转,形成一种诡异而奇妙的平衡。它不再像在幽冥鬼域时那样散发着狂暴的毁灭气息,反而内敛了许多,如同沉睡的火山,只余下一种深沉、厚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寂静。唯有那七彩光晕,如同微弱的脉搏般,一下下地、极其缓慢地闪烁着,证明着内部并非彻底的死寂。

七彩琉璃锁链的一端缠绕在茧上,另一端则连接着玄清的手腕。这条由纯粹契约之力凝聚的锁链,此刻成了他与茧内那个微弱意识唯一的联系通道。它不再像之前那样光芒璀璨,而是变得极其黯淡、纤细,仿佛随时会断裂,却又异常坚韧地维系着。

玄清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这条锁链之中,沉入了那茧内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意识波动里。

他在“听”。

听那混沌之茧深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心跳。

微弱,紊乱,带着一种新生的脆弱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云绯……”玄清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守护之心,都顺着那纤细的锁链,小心翼翼地传递过去。

没有回应。

茧内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混沌之海深处的微光,时隐时现,无法凝聚成形。只有那微弱的心跳,证明着她还在。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荒山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几个时辰。

玄清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听”到了。

茧内那微弱的心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完全的茫然无序,而是……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悸动?

仿佛沉睡了万载的灵魂,终于捕捉到了一缕来自遥远彼方的……呼唤。

玄清的心猛地一跳!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将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那一点微弱的悸动上,更加专注地传递着自己的意念。

“云绯……是我……玄清……”

“别怕……我在……”

“我们……安全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如同最耐心的引路人,试图唤醒那迷失在混沌深处的意识。

茧内。

黑暗。

粘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

只有一种……沉重的、无处不在的……包裹感。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无法拼凑,无法思考。只有一种本能的感觉——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还有……痛。一种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被掏空的……剧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冷与痛苦中,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温度的光,如同投入深海的星辰,极其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落在了她意识的核心。

那光……好温暖……

是谁?

光中,似乎有什么在呼唤。

一个名字……

一个声音……

“云绯……”

云绯?

这个名字……好熟悉……仿佛……刻在灵魂深处……

是谁在叫我?

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让人想要落泪的……安心……

“别怕……我在……”

别怕……我在……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混沌的意识碎片开始剧烈地翻涌、碰撞!一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划过!

深宫……冰冷的宫墙……孤独的身影……

桃花……纷飞的渡口……清冷的眼眸……

月下……御剑飞行……山河如画……

血……漫天的血……他朝着她爬来的身影……那双至死都未曾放弃的眼睛……

玄清!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玄清!

她想起来了!

他是玄清!他是……她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尖锐的刺痛,瞬间席卷了她刚刚凝聚起一丝的意识!比混沌的冰冷更痛!比灵魂的撕裂更痛!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动,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只有那一点温暖的光,固执地穿透黑暗,包裹着她,试图驱散那无边的寒冷。

“玄……清……”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意念波动,终于艰难地穿透了混沌之茧的壁垒,顺着那七彩琉璃锁链,传递到了玄清的心间!

玄清浑身剧震!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激动!他死死盯着眼前的混沌之茧,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醒了!她的意识……苏醒了!

“云绯!是我!是我!”玄清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感觉怎么样?别怕!我在!我在你身边!”

茧内。

那声嘶哑的呼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刚刚凝聚的意识中荡开更大的涟漪。

玄清……他真的在……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冲淡了灵魂深处的冰冷与剧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怎么了?

为什么感觉不到身体?

为什么周围是永恒的黑暗?

这包裹着她的……是什么?

她试图“看”,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试图“听”,却只有那温暖光芒中传来的、他焦急的声音。

她试图“感觉”,却只有那沉重冰冷的包裹感,以及……体内深处,一股蛰伏的、庞大到令她灵魂战栗的……力量!

那力量……是什么?

为什么……如此熟悉……又如此……可怕?

“我……怎么了?”一个带着无尽茫然与恐惧的意念波动,再次传递出来。

玄清心中一痛,连忙安抚道:“没事!你没事!你只是……受了点伤,需要休息。你现在很安全,别怕,有我在。”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不敢告诉她,她引爆了混沌劫种,将自己化作了这混沌之茧。不敢告诉她,她体内蛰伏着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他怕这残酷的现实会再次击垮她刚刚苏醒的、脆弱不堪的意识。

“我……看不见……听不见……”云绯的意念充满了无助和恐慌,“我……感觉不到……你……”

“你能感觉到我!”玄清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更加用力地凝聚精神,将更加强烈的守护意念通过锁链传递过去,“你看不见,但你能感觉到这道光!你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但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在你心里!云绯,看着我!用心看着我!”

随着他意念的灌注,那连接着两人的七彩琉璃锁链,光芒微微明亮了一丝。一股更加温暖、更加清晰的暖流,顺着锁链涌入茧内。

云绯的意识核心,那点微光在暖流的包裹下,似乎明亮了一些。她“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光芒中蕴含的、无比熟悉的、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守护意志!

是玄清!

真的是他!

他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

恐慌和无助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一丝微弱的依赖。

“玄清……”她的意念波动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好冷……”

“别怕,我在这里。”玄清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水,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契约之力,将更多的温暖传递过去,“我陪着你,一首陪着你。很快就不冷了。”

他一边安抚着云绯,一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艰难地运转起体内残存的一丝真元。真元顺着七彩锁链流淌,化作更加精纯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茧内。

茧内,那点微弱的意识光点,在暖流的持续滋养下,终于不再闪烁不定,而是稳定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随时熄灭的危险。

云绯的意识,在温暖和安心中,渐渐沉静下来。她不再试图去感知外界,也不再恐惧那无边的黑暗和体内的力量。她只是本能地依偎着那道温暖的光芒,如同漂泊的孤舟找到了港湾。

“玄清……”她的意念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好累……”

“睡吧。”玄清柔声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心疼,“安心睡吧,我守着你。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嗯……”一声微弱的意念回应后,茧内那点意识光点,光芒渐渐内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只有那微弱而平稳的心跳,依旧通过锁链,清晰地传递到玄清的心间。

看着混沌之茧重新归于平静,七彩光晕的闪烁也变得规律而稳定,玄清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一股难以抵挡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依旧强撑着。他不能倒下。云绯还需要他守护。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运转起师门最基础的疗伤法诀——清心诀。微弱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汇入他干涸的经脉,滋养着破碎的身体。

同时,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身前那枚混沌之茧。

茧身表面,那深邃的暗灰色与温润的七彩琉璃光晕,在缓慢的流转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融合迹象?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在那流转的边缘,暗灰与七彩的界限变得有些模糊,仿佛在尝试着……相互渗透?

玄清的心猛地一跳!

融合?

劫种的混沌之力,与守护契约的七彩之力……在云绯的意志主导下,开始了初步的融合?!

这个发现,让玄清疲惫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真实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种,在他心中悄然点燃。

他不再犹豫,更加专注地运转清心诀,同时将更多的守护意念,毫无保留地注入那七彩锁链之中。

荒芜的山脉深处,一人一茧,在死寂中相依。劫火焚尽,心茧初成。涅槃之路,荆棘密布,但希望的微光,己然在混沌深处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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