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咸阳城吞噬。宵禁的梆子声早己响过数遍，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唯有巡城司马率领的甲士小队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在坊墙间狭窄的巷道中穿行，甲叶碰撞的铿锵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长信侯府，这座位于咸阳东城豪奢区域的庞大府邸，此刻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狰狞巨兽。往日灯火通明的楼阁亭台，此刻大多陷入黑暗，唯有内院深处几座守卫森严的楼宇还透出昏黄的光。高耸的院墙上，隐约可见人影绰绰，弓弩的轮廓在墙垛后若隐若现。府邸周围的几条街巷，更被嫪毐的心腹私兵彻底封锁，任何试图靠近的可疑人等，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盘查甚至格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压抑。
府邸核心，一座由整块青石垒砌而成、仅有一个厚重铁门的巨大地窖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如同铅块。
地窖中央，一盆巨大的兽炭火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围在西周的几张面孔映照得明灭不定，扭曲如同鬼魅。嫪毐身披一件玄色狐裘，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阴沉。他面前，跪着几个风尘仆仆、身着戎狄皮袍的汉子，正是白天在“西海客栈”与他心腹胡三密会的赵国行商郭开门客。
一个沉甸甸的皮囊被解开，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十数个大小不一的陶罐。罐口用浸透牛油的厚布和泥土密封得严严实实。
“侯爷，”为首的那个戎狄汉子操着生硬的雅言，指着那些陶罐，眼中闪烁着野狼般的凶光，“此乃‘碎月’！是我家主人（郭开）费尽心思，从北地狼山深处，向那些供奉‘月蚀之狼’的萨满巫师重金求来的神物！”
“神物？”嫪毐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甘泉宫那晚嬴政非人的力量，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阴影。
“正是！”戎狄汉子脸上露出狂热和敬畏混杂的表情，“此物无形无质，乃萨满巫师于月蚀之夜，在狼山祖地‘碎月谷’中，引动地底阴煞之气，混合狼神诅咒，以秘法封入这特制的‘月蚀陶’中！一旦打破陶罐，阴煞诅咒便会爆发，无声无息，无形无影！中者，初时只觉体虚寒冷，三五日内必血脉枯竭、脏腑衰竭而亡！如同被看不见的恶狼吸干了精血！纵是顶尖高手，若无防备，也难以幸免！更妙的是，死后查不出任何外伤毒迹，只会以为是恶疾突发！”
地窖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嫪毐的几个心腹武士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远离那些看似普通的陶罐。
“此物…如何施用？可有解法？”嫪毐强压着心跳，追问道。这“碎月”听起来歹毒无比，正合他心意！
“只需打破陶罐，其内阴煞之气自会弥散于方丈之地（约十平米），经口鼻呼吸或肌肤接触侵入人体。生效范围不大，但胜在隐蔽阴毒！至于解法……”戎狄汉子摇摇头，“狼神诅咒，唯有狼山萨满可解。中土之地，怕是…难寻。”
嫪毐眼中凶光暴涨！无解！正合他意！他仿佛己经看到嬴政在某个无人察觉的瞬间，被这无形的“碎月”侵蚀，然后在群臣惊愕的目光中，如同枯萎的草木般迅速衰亡！而他嫪毐，将凭借太后的宠爱和雍城的兵马，顺势攫取那至高无上的权柄！
“好！好一个‘碎月’！”嫪毐猛地站起身，脸上因激动和恶毒而扭曲，“郭开大人之情，本侯记下了！来日必有厚报！你们，立刻带着本侯的信物和酬金，从密道出城，返回赵国！绝不可暴露行踪！”
“谢侯爷！”戎狄汉子们接过一个装满金饼的皮袋和一枚长信侯府的玉符，迅速消失在通往府外的隐秘地道中。
“侯爷，此物…太过凶险。”老成门客看着那些陶罐，忧心忡忡，“万一…”
“没有万一！”嫪毐厉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这是唯一的生路！那小儿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太后？哼，如今那小儿羽翼渐丰，太后…也未必能完全护住我们了！”
他指着那几个陶罐，声音如同毒蛇嘶鸣：“此物，就是本侯给那小儿准备的‘大礼’！必须找一个他毫无防备，且身边护卫力量难以瞬间反应的地方下手…章台殿？甘泉宫？不，这些地方守卫森严，他身边必有高手…有了！”
嫪毐眼中猛地一亮，脸上露出一个极其阴险的笑容：“五日之后，是宗庙例行小祭！按照礼制，秦王需斋戒三日，并于祭日前夜，独居于宗庙旁的‘静思殿’！殿内只留贴身寺人侍奉，侍卫皆在殿外值守！那里…最合适！”
他猛地转向一个身形矮小、动作却异常敏捷灵活的心腹：“胡三！”
“小人在！”胡三立刻上前。
“你负责将此物带入静思殿！”嫪毐指着那堆陶罐，“宗庙守卫中，有我们的人。本侯会给你安排一个‘运送祭品’的由头。你只需在嬴政进入静思殿前一个时辰，将此物藏于殿内梁上或隐蔽角落。待他入殿安寝后，用这个…”他递给胡三一个连着细长丝线的精巧铜铃，“…从殿外高处，以弩箭射破陶罐！铃声为号！只要听到铃声，立刻远遁！”
胡三看着那铜铃和陶罐，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牙接过：“小人…定不负侯爷重托！”
“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嫪毐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事成之后，本侯保你一世富贵！若败…你知道后果！”
“是！”胡三身体一颤，将铜铃和一个小陶罐小心揣入怀中，另外几个则由死士用特制的隔热木箱装好。
“其他人！”嫪毐环视地窖内的心腹武士，眼中是歇斯底里的杀意，“立刻准备！一旦胡三得手，嬴政身死的消息传出，雍城兵马立刻以‘清君侧’之名入咸阳！控制太后，诛杀吕不韦、李斯、王翦父子等嬴政心腹！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诺！”武士们齐声低吼，杀气腾腾。
就在嫪毐于地窖中策划着弑君阴谋的同时。
咸阳宫深处，甘泉宫一间被重重帷幕和禁制封锁的静室之内。
嬴政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五心向天。室内没有灯火，唯有他面前虚空中，悬浮着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极其微弱、时隐时现的玄奥光晕的碎片——大罗天碎片！
他正在尝试沟通这神秘碎片的核心。
意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碎片。每一次接触，都仿佛触及一片浩瀚无垠、冰冷孤寂的星空。碎片传递来的信息依旧混乱庞杂，充斥着空间扭曲的碎片、时间流速的乱流、以及无数难以理解的法则残痕。
嬴政的目标很明确——尝试主动激发一次穿梭，目标不是某个具体世界，而是碎片内部记录下的、距离大秦世界时间流速差异最大的那个锚点！他想测试碎片能量消耗与时间流速比之间的极限关系，为未来的穿梭计划积累关键数据。
意识高度集中，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碎片，试图引导、驱动那股蕴藏其中的磅礴空间之力，寻找那个流速差异最大的“坐标”。
碎片表面的光晕开始变得明亮一些，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秦：执掌大罗，仙秦镇诸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周围的空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涟漪。静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光线变得扭曲。
嬴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驱动碎片所需的精神力远超他之前的尝试，仿佛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但他眼神依旧沉静，帝王的意志如同磐石，死死锁定着那个模糊的、代表着极致时间差的坐标。
“嗡——！”
碎片猛地一震！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银色光束骤然射出，并非指向外界，而是在碎片前方尺许之地，无声地切开了一道竖立的、狭长的空间裂缝！
裂缝内部，并非混沌，而是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无数扭曲的色彩和破碎的几何图形在其中飞速旋转、拉伸、压缩，时间的流速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前一瞬还是沧海桑田，下一瞬又凝固如万古寒冰！一股混乱到极致、足以撕裂任何凡俗灵魂的时空乱流气息从裂缝中弥漫出来！
嬴政瞳孔骤然收缩！这裂缝…是通往时间流速极端混乱之地的通道？还是碎片内部时空法则不稳定造成的景象？
就在他全神贯注观察这道奇异裂缝时，异变陡生！
静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用于计时的青铜沙漏，其顶部的琉璃罩在裂缝散逸出的无形时空波动扫过的瞬间——
“啪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琉璃罩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却贯穿了整个罩体的裂痕！
紧接着，在嬴政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坚硬的琉璃罩，连同其内的细沙，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瞬间揉碎、分解，化作了最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粉尘，簌簌落下！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又在刹那间被完成！
整个沙漏的上半部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嘶……”饶是嬴政心志坚如铁石，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并非强大的力量摧毁，而是一种…时间或者说存在本身被强行扭曲、抹除的恐怖现象！
碎片投射出的银色光束瞬间熄灭，那道诡异的空间裂缝也如同从未出现过般消失。悬浮的大罗天碎片光芒黯淡下去，甚至比激发前更加微弱，如同消耗过度。
静室中，只剩下那堆琉璃和细沙化成的、闪烁着诡异微光的粉尘，以及青铜沙漏下半截空荡荡的基座，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悚的一幕。
嬴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让他感到一阵疲惫。他凝视着那堆粉尘，眼神无比凝重。
“时间湮灭……空间切割……仅仅是激发定位就引动了如此恐怖的法则乱流……”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碎片蕴含的伟力，远超寡人想象。其消耗…也远超预期！”
刚才的尝试，不仅几乎抽空了他目前能调动的精神力，碎片本身散发的光芒也明显黯淡，显然能量损耗巨大。而如此巨大的消耗，仅仅是为了定位一个时间流速差异大的坐标，并短暂打开了一道不稳定的缝隙，就引发了局部的时间湮灭现象！
这还只是定位和开启通道的消耗！真正的穿梭呢？携带物品甚至活人呢？消耗又会是何等恐怖？
“能量……驱动它的关键，是寡人自身的精神力，以及它本身储存的未知能量……”嬴政的目光落回那枚显得黯淡了许多的碎片，“每次穿梭，都需要时间让它恢复…而且，穿梭的消耗与目标世界的能级、时间流速差异、携带物品多少…都息息相关。”
他心中迅速推演着。之前的两次穿梭（后世地球、陆小凤世界），目标世界能级都相对较低，时间流速差异也不算特别离谱，且他自身精神力在穿梭过程中似乎也得到了碎片的反哺增长。但这次仅仅尝试定位一个流速极端点，就如此吃力，还引发了可怕的湮灭效应……
“穿梭冷却时间…比预估的要长。能量恢复…更慢。”嬴政得出了初步结论。碎片并非无限能源，需要时间“回气”。每一次穿梭，尤其是高能级或极端时间差的穿梭，都必须慎之又慎，做好万全准备。
“而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堆琉璃粉尘，“这种空间与时间的法则乱流…若是在穿梭过程中失控，后果不堪设想。”甘泉宫遇刺，他尚能凭借自身力量和碎片赋予的些许感应化解。但若在时空乱流中迷失或湮灭，那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力量…”嬴政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力量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自身的力量，帝国的力量，都需要更快地提升！唯有足够强大，才能支撑起探索诸天的野心，才能驾驭这神秘莫测的大罗天碎片！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赵高低沉而急促的声音：“启禀王上！暗影卫李斯大人有十万火急密报！”
嬴政眼神一凛，瞬间收敛心神，将碎片收回体内。那股因碎片能量消耗和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疲惫感被强行压下。他拂袖一挥，一股柔和的劲风卷起，将那堆诡异的琉璃粉尘扫入角落阴影之中。
“宣。”
李斯几乎是冲进来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惊怒：“王上！潜伏于长信侯府的‘暗桩’拼死传出消息！嫪毐…欲趁王上宗庙斋戒，独居静思殿之机，行刺王上！”
“行刺？”嬴政眼中寒芒乍现，“他还有死士能突破静思殿守卫？”
“非是寻常刺杀！”李斯语速极快，“其计划歹毒无比！嫪毐勾结赵国郭开，获得数罐名为‘碎月’的邪物！据传此物乃北地戎狄萨满秘制阴煞诅咒，无形无影，中者数日内必血脉枯竭而亡，查无痕迹！嫪毐己命其心腹胡三，计划以运送祭品之名，提前将此邪物藏于静思殿梁上！待王上入殿后，于殿外以弩箭击破陶罐，释放邪咒！”
静室内温度骤降！嬴政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封万载的寒渊在旋转。
“碎月？阴煞诅咒？查无痕迹？”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
“好一个嫪毐！好一个郭开！”嬴政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袍袖无风自动。昨夜碎片实验带来的法则湮灭景象还在脑海，此刻又闻此等阴毒杀局，一股沛然莫御的帝王之怒在他胸中翻腾！
“他以为寡人不知静思殿？他以为寡人还会给他机会？”嬴政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进宗庙…那寡人就成全他！”
“王上？”李斯抬头，等待指令。
嬴政走到静室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他望向宗庙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锁定了长信侯府那黑暗的轮廓。
“李斯。”
“臣在！”
“传令王贲、蒙恬。”
“即刻起，征伐司全体，进入‘惊雷’状态。”
“五日之后，宗庙斋戒夜…”
“寡人要这咸阳城，听一声响彻九霄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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