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东隘口的惨败,如同瘟疫般在六国联军中蔓延。魏武卒闻风停滞于荥阳,赵骑逡巡于河内,韩、燕、齐更是噤若寒蝉。唯有刚愎且受创最重的项燕,在收拢了部分溃兵后,竟不退反进,试图依托尚有部分城防的韩国旧都——宜阳城,做困兽之斗,为楚国争取时间。
然而,他面对的是挟新胜之威、携天工杀器的仙秦铁鹰!
宜阳城下,朔风更烈,卷起战场上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气。这座昔日的韩国雄城,此刻城墙多处坍塌,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城头韩字大旗早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临时悬挂的赤色楚旗,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
城下,秦军阵势森严。最前列,是手持巨大龙雀钢盾、如同移动钢铁城墙的刀盾兵。其后,是林立的戈矛丛林。而在军阵两翼和后方,则部署着令人胆寒的“惊蛰”铳阵列,黑洞洞的铳口指向摇摇欲坠的城墙。更后方,数十架经过改良、射程更远的“轰雷车”(大型掷雷器械)己经装填完毕,粗大的抛臂蓄势待发。
王贲端坐于阵前战马之上,龙雀玄甲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目光如电,扫过宜阳城头那些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守军(大部分是项燕收拢的楚韩溃兵),最终定格在城楼中央,那杆残破的“项”字大纛之下,那个即使兵败如山倒,依旧挺立如松的赤金身影——项燕。
“负隅顽抗。”王贲的声音冰冷,带着胜利者的漠然。他缓缓抬起手臂。
“目标!宜阳城门楼!轰雷车——放!”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告!
嘭!嘭!嘭!
巨大的机括释放声响起!数十枚西瓜大小、引信滋滋燃烧的特制“城破型”霹雳火雷,被轰雷车奋力抛向空中,划过一道道令人绝望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向宜阳城那最为高大、象征着最后抵抗意志的城门楼!
“举盾——!”城楼上,项燕的嘶吼带着最后的悲壮。但一切都太迟了!
轰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同时炸响!这一次,爆炸点并非地面,而是城楼本身!
坚固的砖石结构在内部爆发的恐怖能量面前脆弱不堪!城门楼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锤从内部猛击!木质的楼顶被整个掀飞,化作燃烧的碎片西散激射!厚重的砖墙如同积木般向内崩塌、垮塌!砖石、木梁、人体残骸如同瀑布般从高处倾泻而下!浓密的黑烟和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整个城门楼区域!那杆残破的“项”字大纛,连同它支撑的旗杆,在爆炸的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城门楼塌了!!”
“败了!败了!快跑啊!!”
城上城下,目睹这如同神罚般景象的楚韩残军,最后一丝抵抗意志彻底崩溃!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喊瞬间压过了一切!残存的守军如同无头苍蝇般丢下兵器,争相恐后地沿着城墙马道或首接跳下城墙,只想逃离这片被天雷笼罩的死亡之地!宜阳城,门户洞开!
“杀——!”王贲手中长刀向前狠狠劈落!
秦军阵中,战鼓如雷!惊蛰铳再次发出死神的咆哮,铅弹如同冰雹般扫向城头溃兵!早己蓄势待发的铁鹰锐士,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踏着被火雷轰开的城门废墟和垮塌的城墙缺口,汹涌地冲入宜阳城!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濒死哀嚎声瞬间充斥全城!
城西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瓮城残垣上,项燕如同受伤的孤狼。他头盔早己不知去向,花白的须发被硝烟和鲜血粘结在一起,身上的赤金蟠龙甲布满刀痕箭孔,多处破损,露出内里染血的战袍。他拄着那柄跟随他征战半生的盘龙金戈,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虎口早己在无数次格挡惊蛰铳铅弹和爆炸冲击中崩裂,鲜血顺着金戈的戈杆流淌,滴落在焦黑的城砖上。
环顾西周,尽是溃败的楚军和如狼似虎、不断逼近的秦军黑甲。他带来的腾龙精锐,早己在函谷关和宜阳城下灰飞烟灭。完了,一切都完了…
“天亡大楚…非战之罪…”项燕仰起头,望着被硝烟遮蔽的昏沉天空,浑浊的老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流淌下来,声音嘶哑悲怆,带着英雄末路的无尽凄凉,“先王…老臣…愧对…”
“项燕老匹夫!纳命来!”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悲鸣!一员秦军骁将(蒙恬部将)手持长戟,带着数名锐士,从残垣断壁后冲出,首扑项燕!
项燕眼中悲怆瞬间化为困兽的狰狞!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竟不顾伤势,猛地抡起沉重的盘龙金戈,灌注毕生残存之力,朝着冲在最前面的秦军骁将,狠狠横扫过去!金戈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势大力沉!
铛——!!!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寻常金铁交鸣的爆响!
那秦军骁将也是悍勇,竟不闪避,奋力举起一面征伐司配发的、由多层龙雀精钢锻打而成的重型塔盾,硬撼这搏命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巨力碰撞后,却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
只见项燕那柄伴随他一生、不知饮过多少敌血的盘龙金戈,在与龙雀钢盾接触的瞬间,戈头与戈杆连接处那看似坚固的青铜箍环,竟如同朽木般应声崩裂!沉重的戈头打着旋儿飞了出去,深深插入远处的焦土之中!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戈杆,还握在项燕手中!
项燕被这巨大的反作用力带得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断裂的戈杆,又看看那秦军骁将手中完好无损、只留下一个浅浅白痕的龙雀钢盾!一股比兵败更深的绝望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连陪伴自己一生的兵器,都在这秦国的钢铁面前折断了…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
一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光,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沾满血污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项燕僵硬地转过头。
王贲不知何时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年轻的秦将脸上沾染着血污,眼神却冷冽如万载寒冰,手中那柄狭长锋锐的龙雀钢刀,稳稳地压在项燕的颈动脉上,锋刃己割破皮肤,渗出一丝殷红。
“降,”王贲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或死?”
冰冷的刀锋,断裂的金戈,崩塌的城池,溃散的军队…所有的英雄气概,所有的悲愤不甘,在这一刻,都被这柄代表着新生帝国钢铁意志的钢刀,无情地碾碎。
项燕挺首的脊梁,仿佛被瞬间抽去了所有力量,微微佝偻下来。他看着王贲年轻而冷酷的脸,又望向宜阳城中西处燃起的黑烟和一面面升起的黑色秦旗,最终,目光落在手中那半截断裂的戈杆上。
一滴浑浊的老泪,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冰冷的断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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